鄉親們聽說尤如水爬上了神樹,都圍了過來,叽叽喳喳地小聲議論起來:
“水娃子今天怎麽了,竟敢去爬神樹?難道他不怕死麽?”
“聽說是谷要富逼着的,說是水後在河裏撿了他家的鴨蛋,叫水娃子上樹去掏鳥蛋來賠他!”
“唉,這年頭!”
谷青富飛奔回家,喘着氣對谷水秀說:“姐姐,快,姐夫要去爬神樹,姻伯擋都擋不住!”
“他要去爬神樹?”谷水秀吃了一驚,緊張地問道:“他不是答應我不去爬了嗎?”
谷青富喘了兩口氣說:“應該是谷要富強迫姐夫去的!我見他們還逮着水後姐,說是水後姐偷了他家的啥鴨蛋!”
“壞了!”谷水秀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不再說話,沒命地往家跑。
尤如水小心翼翼地爬上神樹,見榕樹和楠木樹的交界處竟然有個黑森森的大樹洞,洞裏冒着陣陣白氣,白氣中隐隐飄來絲絲腥氣。尤如水知道大蛇肯定就在樹洞裏,不由得頭皮一緊,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冷汗也冒了出來。但他并沒退卻,悄悄地躲過洞口,爬到了楠木樹段上。
谷水秀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神樹底下時,見尤如水已爬上了神樹的楠木樹段,本想把他喊下來,又怕驚動了大蛇,隻得走到神樹下,向男人連比帶劃,示意尤如水趕快下來。
尤如水向妻子和好朋友吳奇亮了亮塗了劇毒的短刀,示意他們别擔心,敏捷地爬到白鶴窩最多的楠木樹枝丫上掏起蛋來。
谷水秀見男人不聽自己的話,又急又氣,不由掉起淚來。
吳奇安慰谷水秀說:“水秀别擔心,水哥應該沒事!”
谷水秀無奈地小聲說:“但願吧!”
尤如水忘了害怕,貪心地把鳥蛋裝了滿滿一篼才趕快往下梭。但他下到楠木最後一枝丫時被攔住了。這枝距榕樹足有四五尺高,他連試了兩次都未能踩到榕樹上。他隻得停下來,習慣地扯開上衣,敞開前胸,用衣襟扇了扇風,小心地把尖刀别在褲腰上,解下腰帶,拴了蛋筐,準備把蛋筐吊在樹枝上人再下去。
谷水秀見尤如水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既緊張又生氣。但她不敢大聲喊叫,怕驚動了樹上的大毒蛇,隻不斷地跺着腳,一邊向男人比劃着。
尤如水見谷水秀在樹下向他比劃,連忙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趕快離開,同時向她晃了一下裝滿鳥蛋的竹筐,一臉的得意。
谷水秀見尤如水那一副大而化之的樣子,更是擔心。她右手不斷地招着,左手撮成喇叭狀,小聲卻又使勁地喊着尤如水說:“不要蛋了,快下來!”
尤如水也聽見了谷水秀的話,心想,糊塗,我是爲蛋而來,不要蛋,我怎麽向谷要富交差?尤如水剛把腰帶拴在竹筐上還沒往下放,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便飄進了他的鼻腔,定睛一看,見一條碗口粗細的大青蛇正從那個大樹洞裏鑽了出來。尤如水見是條體型碩大的竹葉青蛇,頓時吓得頭皮發麻,心髒狂跳。
大蛇嘴裏一伸一縮地吐着筷子粗細的信子,瞪着一雙鴿蛋大小的眼睛,沿着大楠木樹直竄上來。
圍觀的人們見大青蛇果然出現了,盡都吓得紛紛後退。
“壞了,是我跺腳把大蛇驚動了!”谷水秀看見了大蛇,雖然害怕,但她沒跑,隻悔恨地在自己臉上一巴掌,驚恐地大聲喊着尤如水說:“水娃子,快……快跳下來!”
尤如水緊張地注視着大半截還在樹洞裏的巨型毒蛇,根本就沒聽清谷水秀在喊什麽。
谷水秀見尤如水沒動,驚恐萬狀地大聲喊着:“尤如水,趕快跳……下來!”
尤如水終于聽到了谷水秀的呼叫。他斜挂了一眼樹下的谷水秀和神樹旁的鄉親們,心想,我如果跳下樹去,也許會逃過一劫。但是,大蛇肯定也會随之下地,後果會無法想象!他對自己說,不能跳,不能讓無辜的鄉親們爲我受到傷害,更不能讓這東西傷到我的秀秀!
大蛇越來越近,尤如水已聞得到大蛇噴出的臊腥之氣了。
尤如水看着快要逼近自己的大毒蛇,知道今天定是兇多吉少。但他反面冷靜下來,心想,爲了家人,我不能死。想到這裏,他不等大蛇爬到腳下,拿起兩個白鶴蛋,對着蛇頭使勁打去。随着‘啪’的一聲,兩個鳥蛋準确無誤地擊在了蛇頭上,蛋清蛋黃立時糊住了蛇眼。尤如水一陣高興,心想,這下你這東西應該看不見我了吧!
大蛇短暫地停了一下,卻猛地竄到了尤如水面前,張開血盆大口,對着尤如水的頭一口啄去。
尤如水早料到大蛇會有這一招,便将蛋筐敏捷地塞進了大蛇的嘴裏。
大青蛇一口咬住竹筐,順勢往旁邊一甩。但它那帶鈎的牙齒卻挂着了竹筐上的篾片,除了一筐白鶴蛋被紛紛甩飛外,那竹筐卻牢牢地粘在了蛇嘴上,怎麽也甩不掉。
尤如水乘機捏住大蛇那要小得多的七寸,狠命地一口咬住,又用剛解開了的衣襟,飛快地将蛇頸一纏,再用竹篼上的腰帶在蛇頸上纏了兩圈,連着衣襟一起纏在楠木樹枝上,用左手捏住,又用雙腳絞住蛇身,讓它不能圈住自己,右手抽出褲腰上的尖刀,摸索着,在蛇身上一刀一刀地亂刺亂劃起來。
大青蛇被尤如水連紮了幾刀,頓時鮮血狂噴,痛得狂扭起來。
尤如水和蛇身纏在一起,無論它怎樣扭動,他還是牢牢地貼在蛇身上,隻管一刀一刀地捅着大蛇,心想,幸好我早有準備,孽畜,我叫你馬上凝血而死!
“好!使勁紮!”谷水秀見大蛇血注如柱,連忙對吳奇說:“奇子,快去拿把刀來幫幫水娃兒!”
“好!”吳奇也大聲喊着:“水哥,加油!我一會兒來幫你!”
然而,大蛇并未像尤如水想像的那樣中毒而死,反而發起狂來。
尤如水見大蛇不但沒中毒,還拼命地掙紮,吓了一跳,心想,怪事,我的毒藥爲什麽對這條蛇不起作用?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無所謂,隻要我把它的血放完,它也死定了。想到這裏,他隻顧刺劃着大蛇。
大蛇的頭頸被尤如水固定着,卷曲不了,身軀又太長太笨,好不容易才把後半截從樹洞裏挪出來,卻又在被幾枝大榕樹枝擋着,隻能圈勒着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