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方媛招呼陸老娘醒過來，一塊吃的午飯。不過吃過飯，陸老娘就又睡着了。
然後就沒醒，初四沒醒，初五的時候，睜開眼看看，一家子人除了陸老大，都在身邊，老太太閉上眼睛又睡着了，初六人就沒了。
陸滿意同陸滿月都有點懵，怎麽就睡過去了呢。
方媛同紅葉幫着老太太收拾的周遭，早就有準備，收拾的很妥帖。
兩個孩子哭的眼圈通紅，還不會出聲，讓村裏人看着心疼。
身邊的人都勸，你媽這樣沒病沒痛的睡過去，也算是福氣。可這話安慰不了人，怎麽舒坦，那也是人沒了。好死不如賴活着嗎。
陸川同陸小三，這些年在鄉裏人氣好，做的都是得人心的事情。
陸老娘的喪事，來的人很多，陸川省城的朋友，陸老娘省城認識的朋友，鄰居都到了。
陸川都沒想到，這麽多人惦記陸老娘呢，沒心思沉浸在悲傷裏面了，打起精神招呼客人，安排老娘的後事。
丁敏媽媽抹着眼淚，一邊哭一邊說：“我陪着你看了那麽多的熱鬧，也沒有學會哭喪這事，你别怪我哭的不好。”
要不是場合不對，丁敏這邊的嫂子們，差點笑場，這真的不是老婆婆的做派，爲了這個老友，婆婆怪爲難的吧。
那邊哭哭咧咧的數落，就是哭的四不像，沒有村裏人過來，哭一通，燒兩張紙來的熱鬧。
可誰都看的出來，丁敏媽媽同陸老娘那是真的交情不淺。老太太哭的不能自已。
王翠香也上心，也會哭喪，問題丁敏媽媽這話一出來，她再過去哭喪的話，讓人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有點假。
所以你說，這時候，愣是還爲難了。不過親家母喜歡熱鬧。王翠香還是撕心裂肺的數落了一通。
要說的還是陸老大，年前忙沒有回來，年後跑到那個新娶的媳婦老家去了。
聽說陸老娘身體不好，就往回趕，可還是過了初五，人都要發送了，他這個打帆抱罐兒的大兒子才到家。
進村就哭，眼淚鼻涕一大把的，嚎的撕心裂肺的，沒能看到老娘最後一眼，他确實傷心。
村裏人就說，老大哭的是真的，他肯定真的後悔。
沒辦法，陸小三打電話的，不敢讓陸老爹陸老娘聽到，在院子外面打的，電話裏面怎麽罵的陸老大，村裏人聽到了。
村裏人的閑話，比開記者招待會傳播的都快。所以大夥都知道陸老大這人什麽德行。
現在看到他哭，就覺得活該。讓你回來的時候，你不回來，沒能看到活的人，你怨誰呀，你不哭誰哭。
陸老大抱着棺椁，不讓送走陸老娘，還說陸小三同陸川冷漠，親媽沒了，眼淚嘎達都沒有。
讓陸小三一腳給踹開了：“一邊哭去。”給自己找理，倒打一耙不看時候，不看看你自己什麽德行。
然後人家哥倆招呼着相鄰該幹嘛幹嘛。都沒人搭理這個陸老大。
陸老大找親爹哭，抱着陸老爹哭，陸老爹對着大兒子就一句話，你媽活着的時候你多看一眼，比她沒了你瞎嘎嘎嚎。
然後：“你媽盼着你好的，老大啊，你自己奔着你自己的日子吧。”
然後就不搭理這個大兒子了，他沒心情管這個大兒子什麽德行。
至于陸老大說的，陸川同陸小三沒有掉眼淚，人家哥倆對老太太什麽樣村裏人都看在眼裏呢，到了這會，哥倆忙的腳不沾地，都要飛起來了，哪顧得上了。
陸老大這個不幹活，光長一張嘴的，實在不讓人待見。
虧得陸大寶在呢，過去拽起來親爹：“你回來晚了，我奶還是惦記你的，你要是找不到什麽事情做，就跟着我身邊，好好的把我奶發送了吧，别鬧妖了，鬧得越大，别人越看不上你。”
這時候你就鳥悄的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會好的多。要說陸滿意那是個明白孩子。
這不是親兒子，都不會有人同陸老大掰扯這個。陸老大就知道面子沒找到，還讓人笑話了。
陸老大那邊就嗷嗷的嚎了。哭的那是真的挺傷心，哭老娘，更哭他自己。
村裏人邊上看着就說，陸老娘這命還挺好的，你看老大雖然不咋樣，可至少會嚎喪。
沒牙的三奶奶都嘀咕一句，他媽稀罕這個，讓他多哭會兒。
陸大寶那是當作沒聽到的，跟着陸滿意身邊，在村裏迎客，送客，料理家裏借借找找那麽一攤子。顧不上了。
會嚎，原來也是門學問呢。尤其是在村裏這樣的地方，你不會哭，人家還有人在邊上指點你，哭呀，熱鬧點。
紅葉同方媛，就沒少被村裏過來幫忙的嬸子大娘指點怎麽哭。
方媛黑着臉，心說，早知道，那時候就不該費心費力的糾正陸滿意這門本事了。
那孩子當初嚎的嚎，可惜現在不會了。
等陸老娘安葬好，一家子都累癱了。紅葉同方媛嗓子都是啞的，不是哭的，是說的話太多。
陸川同陸小三看到屋子裏面沒了那麽一個人，眼圈立刻就紅了，哥倆沒進屋，愣是在院子裏面蹲了好半天。
陸老爹歎口氣，走出去：“好了，怪冷的，回屋吧。”
沒了媽，還有爸呢，陸川扭頭把眼淚憋回去：“爸。”
陸小三直接就哭了，抱着陸老爹哭。大概這時候，隻有他們爺三能共情了。
那場面反正紅葉看不得，陸滿意吓到了，抱着方媛：“你得好好的，我爸也得好好的。”
方媛拍打孩子一下，瞎說啥呢，肯定要好好的呀。
陸滿月瞧着這個場景，都抱着紅葉：“我以後都聽話，我肯定要有個穩定的工作，不會讓你們說我奶沒有帶好我。”
老太太同陸滿月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個，孩子記住了。
紅葉：“你奶就盼着你高高興興的，你奶呀，那是想要慣着你的，一直慣着你的。”
陸滿月哇的一聲就哭了。
方媛氣的拍打紅葉一巴掌：“你這不是招呗孩子嗎。”好了，都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