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1收容所，典獄長的辦公室内。
博士和典獄長兩人正于一張長條沙發上坐着。
在兩人的前方，是一塊巨大的投影幕布。
投影的畫面正是此次的直播。
典獄長輕輕搖晃了一下腦袋，随後輕聲說道：“博士，你看明白了賭徒這樣做的原因嗎？”
博士的眉頭微微皺着。
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典獄長的話，而是在思考。
在知道了賭徒掌握的權柄之後，他曾閱讀過有關于謊言的書籍。
但是他翻遍了記憶，也不曾找到和賭徒此番表現類似的案例。
在座的兩人是知道賭徒在說謊的。
并且，這起謊言也是經過了他們精心的策劃。
目的就是爲了利用賭徒的權柄，讓這個精心策劃的謊言成爲現實。
博士不明白的是，爲什麽賭徒要浪費這麽多的時間來做一些與謊言毫不相關的事情。
見博士遲遲不回答，典獄長老神在在道：“其實，臨場說謊和有計劃的說謊是兩種不同的場景。
在說謊這方面，賭徒是專業的。
比之任何人都要專業。”
博士沒有反駁這個觀點。
作爲掌握了‘謊言’權柄的賭徒，他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謊言。
典獄長本就是博士的導師，此時也是爲博士開啓了臨場教學。
他輕笑了一聲道：“呵呵，賭徒這個家夥，心思可細膩的很。
他很清楚，人們真正想要看到的是什麽。
但是他就是遲遲不讓他們看到他們想要看到的東西。
他用一些看似浮誇尴尬的表演，來拖延時間，同時拉低人們的期待值。”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
博士依舊沒有回答，不過他聽得很認真。
知識并不隻存在書本之上。
見到博士的神情後，典獄長暗自點頭，随後繼續說道：“我們花費了大代價，來提前布局這個謊言。
在有專業學術者的站台之下，以及現有媒體的大肆宣傳之下。
新型能源的出現，已經将人們心中的期待值拉到了最高。
所有人都想要看看這個有着官方背書的新型能源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于是在所有人期待的心情中開啓了這場直播。
結果賭徒在鏡頭之前的不着調，讓人們的期待值不斷下降。”
這時，博士忽然開口道：“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
期待值被拉低，不應該是一件壞事嗎？”
典獄長擺了擺手，語氣平靜道：“這就是賭徒聰明的地方。
他很清楚，這種以生物血液作爲燃料的說法，如果是在期待值的最高點曝光，那麽人們就會産生一種失望的感覺。
因爲這個發現來的太過于簡單，不符合人們心中的預期。
甚至于，因爲不符合人們的預期，質疑聲很快就會産生。
畢竟這種說法很難站得住腳。”
說到這裏時，典獄長似乎有些口渴。
他前傾着身體，拿起了放在茶幾上的茶杯。
輕輕的吹了吹後，他沿着杯檐抿了一口。
将茶杯放回去後，典獄長這才繼續說道：“而當人們的期待值，或者說是耐心，因爲遲遲不能進入正題被消耗殆盡的時候。
人們通常會進入一種假冷靜的狀态。
這時候，他無論怎麽說，人們都會産生質疑。
兩種方式不同的區别在于，後者的質疑，是從一開始就産生的。”
博士有些不理解道：“兩種方式都會産生質疑，那這兩種方式又有什麽區别？”
聽到這話，典獄長哈哈笑了笑：“區别可大了。”
說着，他側傾着身體，在博士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同時語重心長的對博士說道：“很多時候，書本上的東西都無法解答你的疑惑。
你應該将你的目光，分出一些放在書本之外，或者說是專業之外。”
博士的眉頭再次皺起。
他深吸了一口氣後，随後扭頭看着典獄長沉聲道：“導師，麻煩你把鋼筆還給我！”
聽到這話，典獄長的表情變得很是尴尬。
他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下一秒，一支有着精美花紋的鋼筆從他白大褂的袖管之中滑落了出來。
這是他剛剛從博士身上順走的。
博士将鋼筆撿了起來，随後一臉古怪道：“不得不說，你的偷竊手法越來越專業了。”
典獄長有些尴尬的撓了撓頭頂那黑白參半的頭發。
這一刻，他的腳趾，因爲尴尬而緊緊地摳了起來。
如果地面不是用鋼鐵鋪設的，估計此時典獄長已經用腳趾摳出了一個三室一廳。
片刻的沉默之後，典獄長連忙将話題轉移開。
此時他話語中的底氣都顯得有些不足。
“你剛剛說，兩種方式的區别是什麽。
其實很簡單。
我給你打個比喻你就知道了。
假如你說謊告訴我你有三顆糖果。
我相信了。
因爲我特别喜歡吃糖果，所以我讓你立馬拿出來。
而你的兜裏根本就沒有糖果，你能夠拿得出來嗎？”
博士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見狀，典獄長又道：“還是這個比喻。
你說謊告訴我你有三顆糖果，但是我記得你沒有吃糖果的習慣，所以我不相信。
質疑便在一開始就産生了。
由于我根本就不相信你，因此也對你沒有抱期待。
也因此，我不會着急讓你立刻将糖果拿出來。
然後你當着我的面走進了隔壁的小賣部，并買了三顆糖果。
這時候，你再次跟我說你有三顆糖果，你說我信不信？”
聽到這裏，博士的眼睛頓時一亮。
不等博士說話，典獄長笑着繼續說道：“這下你覺得賭徒的做法夠不夠聰明？”
博士重重點頭道：“的确高明。
在當着你的面買糖果的時候，謊言就已經被實現了。
實現的過程，就是你親眼看到我買糖果的過程。
前者則不同，因爲當我拿不出糖果的時候，你就已經對我失去了所有的信任。
就算我立刻去買了糖果，但謊言早已經被戳破。”
典獄長哈哈笑道：“哈哈，所以你覺得，是最開始就出現質疑的情況下好處理，還是質疑出現在關鍵的時刻好處理一點？”
博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因爲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質疑在最開始的時候出現，那麽隻需要想辦法解決掉質疑就行了。
而如果質疑聲出現在最後，那麽就失去了解決質疑的一切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