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獄醫還是吐槽了一句:“我應該去學習一下機械維修。”
面對獄醫的吐槽,談判專家笑着說道:“哈哈,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閑聊完之後,兩人就此分開。
獄醫的打算聽從談判專家的建議,去貧民窟看看。
不過在去貧民窟之前,獄醫還要先去見一趟洛孚總局的局長。
這是對方要求的。
獄醫是不會拒絕對方的這個要求。
很快,在服務型智能機器人的帶領下,獄醫見到了洛孚區警察局的局長。
對方看起來有種垂垂老矣的感覺。
正當獄醫想要感謝一下對方給予他的公民身份時,他嗅到了病竈的味道。
而這位局長也開門見山般的說到:“我是最早的一批基因實驗的對象。”
“那時候,我們這些實驗對象的基因是不完整的。”
他的聲音聽起來并不像他外表一般蒼老。
反而有種中氣十足的感覺。
不過獄醫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生命力就如同風中的殘燭一般,随時都有可能熄滅。
很顯然,對方在體内殖裝了不少的機械器官。
既然是機械器官,那麽器官方面的疾病幾乎就沒有可能了。
想到這裏,獄醫輕聲開口詢問道:“我隻是一名醫生,基因上面的不完整,不是我能夠解決的。”
對方既然要他來這裏,顯然是爲了解決自身的問題。
局長輕輕搖頭,他沒有着急解釋,而是給獄醫講了一個故事。
“在這個世界還處于一片混沌的時候,一位強大的神明降臨在了這裏。”
“祂開辟出來了整個世界,然後爲這個世界制定規則。”
“當這個世界完全成型之後,那位神明搭建了一條流水線。”
“這個世界的第一批生命,都是誕生于那條流水線。”
“做完這一切後,那位神明就消失了。”
“有人說,那位至高的神明隻是陷入了沉睡。”
“有人說,祂隻是離開了這裏,離開了這個他一手創造出的世界。”
“還有人說,祂融入了這個世界,以一個正常人的身份注視着世界的發展。”
說到這裏,局長朝着獄醫露出一個微笑。
密密麻麻的褶子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你知道我爲什麽要和你講這個故事嗎?”
獄醫輕輕搖頭道:“我沒有這方面的記憶。”
局長緩緩站起身。
随着他的動作,一道微弱的機械傳動聲音響起。
他快步來到了獄醫的面前,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着對方。
“因爲我聽說那位神明在創造出來人類之前,還創造了一些強大的生命。”
獄醫沉默了片刻,随後輕聲點頭道:“所以你懷疑我是被那位神明創造出來的,對嗎?”
然而局長隻是輕輕搖了搖。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笑着看向獄醫道:“我的病是由于基因缺陷引發的。”
“其實,隻要我願意,我就能夠通過修改基因的方式,補完缺陷。”
“不過我并不想這麽做。”
“我是苟活至今的舊時代殘黨。”
“新時代的這艘大船承載不了我們這些舊時代的殘黨。”
“像我們這種殘黨,最好的結局就是體面的死去。”
“不過由于基因的缺陷,在我們壽命走到盡頭的那一刻,肉體就會崩潰。”
這一次,獄醫聽懂了對方的話。
并且他還注意到了一個用詞‘我們’。
獄醫深深吸了口氣,随後緩緩蹲下身,直到與對方齊平之後,他才開口說道:“我有什麽能夠幫到你們的嗎?”
局長笑着點頭道:“我希望能夠憑借你的醫術,讓我死的足夠體面。”
獄醫輕輕搖頭道:“我是一名醫生,我的工作是治愈疾病,而不是奪取别人的性命。”
這時,局長笑道:“心病也是疾病的一種。”
“心理醫生也是醫生。”
“肉體上的疾病會導緻病患肉體上的痛苦,那麽心理上的疾病,則會導緻病患靈魂上的痛苦。”
“解決病患的痛苦,不論肉體還是靈魂,這不正是你們醫生的工作嗎?”
這一刻,獄醫沉默了。
局長也沒有催促對方的意思,而是繼續說道:“我們這群人啊,不像那些有着完美基因的新人類。”
“我那個時代的人,幾乎都已經入土了。”
“爲了時代的發展,我們自願成爲了基因實驗的實驗品。”
“既然時代已經發展起來了,那麽我們也該死了。”
“說實話,我并不想帶着這些機械軀體進入火化爐。”
“那樣的話,我的骨灰中就會摻雜着溶解後的金屬殘渣。”
“這樣我會很遺憾的。”
…………
以上帝視角旁觀整個過程的典獄長發出了一聲疑問:“你說的疾病,指的就是這個嗎?”
博士搖了搖頭,語氣平靜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他的确是患了某些疾病,并且獄醫有能力爲其治愈。”
“至于他說是因爲基因缺陷造成的,那不過是在撒謊罷了。”
典獄長沉吟了一聲道:“所以,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嗎?”
博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自己的老師沉聲道:“所以,心理上的疾病能夠算得上疾病嗎?”
這個問題,典獄長思考了許久。
獄醫同樣也思考了許久。
最終,典獄長歎氣道:“或許吧。”
“就像這位局長說的一樣,這個心病給他帶來了困擾,讓他感覺到痛苦。”
“我倒是能夠理解他的想法。”
“隻是我沒有他那麽幸運罷了。”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典獄長的語氣變得傷感了起來。
而獄醫在經過了長久的思考之後,朝着局長輕輕點了點頭。
“先生,你說的沒錯。”
“解決病患的痛苦,也是醫生的工作之一。”
聽到獄醫的回答,局長開心的笑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從抽屜中拿出他早已寫好的辭呈放在了桌面上。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平文件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皺。
過了許久,他拿起自己的公章,爲自己的辭呈文件上蓋上了一個鮮紅的章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