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惬意地枕着柯萊絲的大腿接受治療,妮芙席地坐在旁邊,想着今後的人生該怎麽度過。
突然間,雷恩整個人跳了起來,弓起來的腰讓妮芙想到了下鍋的蝦。
“柯萊絲。”
“嗯,雷恩。”
他們叫了聲彼此的名字,凝重的表情出現在臉上。
“怎麽了?”
妮芙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有氣無力地問道。
“妮芙,我們要去救尤麗艾她們了。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會很絕望,你一定要來幫我們。”
“啊、啊?”
沒想到雷恩說出來的話會那麽認真,妮芙愣了一下。
“全部精靈都已經被放出來了。他們會殺掉這裏的所有人,你會被當成是精靈的叛徒。”
“哈?你在胡說些什麽呢?什麽叛徒?”
“到底什麽情況我不清楚,總之你想活着出去麽?想活着離開這裏就聽我的。”
“真無禮!我和你認識很長時間了?相信你這個來曆不明的男人?你爲什麽會出現在卡班揚,現狀爲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你都還沒好好說清楚呢!”
“你别這麽麻煩行不行!現在的情況很危急!精靈就快殺出來了!”
雷恩疲憊且不耐煩地說,在他身邊的柯萊絲也在點頭認同雷恩的說法。
“你要死在這裏,我可不管!走,柯萊絲!”
雷恩先快步跑了出去,他的目的地是下層深處的恒溫室。
“妮芙,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們。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還是不希望你死在這裏。”柯萊絲比雷恩更有耐心,她此時臉色發白,看起來是受到了驚吓:“待會,一大批精靈會穿上那樣的衣服,把我們都殺掉的。他們會噴出火焰,又、又會使用古怪的魔法,大家的身體都會一下子受傷,然後死掉……”
不理解古人類文明的柯萊絲,把槍械當成是魔杖了。射出去的子彈就是魔法,能瞬間打爆任何人的腦地。
“大家都會死的——我們想活下去,相信雷恩、相信我,好嗎?”
柯萊絲在哀求,話語中充滿着脆弱與期待。
“唔——”
用雅典娜的臉擺出這樣的表情……我還怎麽拒絕啊!
那個聰明狡黠的雅典娜,竟然在依賴我!懇求我!
我可不是相信那個男人哦!看在柯萊絲的面子上,我就勉爲其難看看情況吧。作爲一個精靈,我也該去查看下同胞的情況了。
這樣,妮芙就被說服了,和雷恩等人一起沖向恒溫室。
妮芙并不知道,雷恩與柯萊絲已經死了好幾次了。他們的精神在輪回當中飽受折磨。
王冠的能力讓他們無法輕易死去,可他們也徹底失去了“放棄”這一機會。
在絕境中一次次死去又複活,還不如直接死了更加輕松。
一開始的時候,雷恩枕着柯萊絲柔軟的大腿,能安心享受戰鬥後的閑暇時光。但不知從何時起,下層響起了槍械的轟鳴與魔族們的慘叫。
下層殘存的哥布林與貓人接連死去,是被殺死的。
本來,他們雙方都已經傷亡慘重,已經暫時停戰,避免同歸于盡的結果。但有了新的勢力加入戰場,讓翁耶妮娅重新陷入了殺戮之中。
穿着動力裝甲的精靈“清掃”着他們“家”裏的生命,翁耶妮娅是他們最後的堡壘,也是他們最後的家。
雷恩的第一次死亡,就在原地休息的會議室中。他們三人被走進來的精靈用槍械打成了碎片,并被燒成了灰燼。
在随後的輪回中,雷恩不斷嘗試逃離的方法。
他從貓人的嘴裏取得地面通道的出入口,和柯萊絲趕緊沖過去。然而——所謂貓人的通道,是不知道多少年前挖出來的地道,雷恩和柯萊絲跑到地道中途,就被塌陷的土石給攔住了,最後被追上來的精靈圍毆緻死。
在死了幾次後,雷恩想到:既然妮芙也是個精靈,那她會不會知道别的出入口呢?
然而,雷恩無法說服妮芙,因爲妮芙并不相信雷恩。
在嘗試說服妮芙的過程中,雷恩又死了幾次。
在這種情況下,雷恩和柯萊絲非常疲憊,精神極度緊繃。輪回并不會因爲兩人疲勞而暫停,每當他們死亡,他們馬上就會回到事情的開頭,讓一切重新來過。
最終,兩人發現由柯萊絲一起說服妮芙,會更加容易,他們總算是從妮芙嘴裏知道了翁耶妮娅專用的出入口。
三人一起前往出口,那是名爲電梯的東西。
在電梯旁,妮芙往控制面闆輸入了密碼,打開了電梯門。如果沒有妮芙的幫助,雷恩可完全沒想到那是出入口。
被稱爲“電梯”的空間非常大,裏面或許能一次性容納上百人——或許是考慮到要運輸大量人口前往地面吧。
電梯一路上升,三人終于來到了地面。
寒冷刺骨的風,廣袤無邊的大地。
他們面前是一片荒漠。
植被貧瘠,岩石、沙礫各一半。
無人居住,亦沒有動物栖息。
還因爲是冬季,風又幹又冷。風送來了少許雪花,将部分沙礫染成了白色。
“外邊是……夜晚啊。”
雷恩震驚于一眼望不到頭的荒漠,此時正是夜晚,漆黑的地面和天幕将三人包裹、圍住,甚至要吞下肚子,讓他們永遠凍死在這荒漠上。
“還是回頭吧?我和同族們說說,有我保證,他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要回去你回去吧。反正我都出來了,要死也不會死在精靈手裏。”雷恩呼吸着外邊的清新空氣,仿佛整個人都活過來了:“我們走,柯萊絲。”
權衡之下,妮芙咬咬牙,跟着雷恩兩人走向無邊荒漠。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有着一個巨大的地下空洞,翁耶妮娅就在那空洞深處,正有大量的精靈沿着其他電梯追上來。
在這次輪回的最後,三人被大量穿着動力裝甲的精靈包圍,死于槍林彈雨之中。
雷恩和柯萊絲又回到了會議室中,安洛特的屍體仍在他們身邊,妮芙仍在感慨安洛特的死亡。
“我們……又回來了啊。”
柯萊絲的眼睛和手都在顫抖,被火焰燒死、被子彈貫穿的感覺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她和雷恩的神經。
“别氣餒,還沒有結束。”
“哈、啊……太、太可怕了……”
柯萊絲抱着腦袋,冷汗接連從腦門和掌心滲出:“雷恩……難道你之前一直承受着這樣的痛苦嗎?”
“小意思。你看着我的臉,深呼吸——”雷恩雙手夾着柯萊絲的臉頰:“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不要去想剛才發生的事情——對、對,就這樣——”
接受了雷恩的引導,柯萊絲感覺好受了點。
但她的表情依然絕望。
柯萊絲很清楚現在的絕望狀況,他們幾個人無法逃脫翁耶妮娅,都會死在這裏。
如果是單純的死亡那還好,像現在這樣,每次死亡都回到過去——再次迎接死亡。沒有比這更難受的酷刑了。
“雷、雷恩,怎麽辦……剛才那一次,妮芙向精靈求饒了,可精靈依然殺害了她……”
柯萊絲小小聲與雷恩讨論,不讓妮芙知道他們倆的事情。因爲就算妮芙知道了,也無利于事情的解決。
“精靈都把她當成叛徒了,可能是那個精靈死前把一切都告訴其他人了吧。”雷恩惡狠狠地瞪了眼死去的安洛特:“就算是死也不幹不脆麽?竟然給我留下這麽大的麻煩……”
“如果能回到更早之前就好了……我們就不該來到這裏……”柯萊絲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就算按照五号說的那樣,慢慢挖地道出來,都要比現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