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音笑了出來,白裏透紅的笑臉顯得有點俏皮:“……是啊,他不會這麽輕易死掉的才對。在那個時候,他也在黑山羊手裏保護了我嘛。”
“他的确是個了不起的少年,完全想不到他是個樵夫。”
“我和他一起長大,從來沒見過他使用魔法……他是從什麽時候獲得那份力量的呢?竟然瞞着我……”
鈴音的臉頰鼓起了一點,似乎有點生氣,又有點欣慰。
她是爲了某人還活着而感到高興。
“聖女大人,亞雷王國現在不算太平,那名少年……不一定還活着。隻是找不到他的屍體而已。”
“是啊……”
鈴音無奈地笑了:“但我希望他還活着。”
她的手撫上了胸前的吊墜,那是一顆金黃色的石頭被鏈子挂在她的脖子上。
教團裏不少人都好奇鈴音爲什麽要戴一塊普通石頭在脖子上,被問起來,鈴音都隻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是雷恩送給她的項鏈。
盡管是一顆不值錢的爛石頭,卻是她從家鄉裏唯一帶出來的東西。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你的名字是?”
“漢斯,聖女大人。”
“你不介意的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叫鈴音。”
“不、不!這太令我惶恐了!”
“這樣啊……是我讓你爲難了呢。”
鈴音尴尬地笑笑。
她來拜倫教團已經有幾個月,清晰認識到教團是個上下分明的組織。
通常,教團的人會用衣領上的翅膀來判斷地位高低。
神職人員地位越高,衣領上的金翅膀越多。
但聖女和勇者的服飾是沒有金翅膀的,因爲他們不需要外在的服飾展現他們的權力。在拜倫教團中,無論是誰都會對聖女、勇者禮貌相待,即使是教皇。
可鈴音對這樣的生活不怎麽習慣。
她是鈴音,一個普普通通的鄉下女孩。
在科羅家當仆人長大,和青梅竹馬雷恩相依爲命。
突然間,她就成爲了聖女,需要肩負拯救世界的責任。
當然,目前的鈴音并未能明白“拯救世界”的責任有多麽沉重,她仍在教團的照顧下提升等級,不需要直面生命危險與魔族作戰。
盡管如此,在華麗的大教堂中,她仍感到有點喘不過氣來。
雖然每個人都對她尊敬有加,不會做任何令她不滿的事情,但是鈴音分明感到人們對她的尊敬是有代價的。
鈴音必須努力殺掉魔族,提升自己的等級,在将來的戰争中發揮決定性的力量。
不然,又有誰看得起她這個村姑呢?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隻有雷恩。
鈴音還小的時候、鈴音還不是聖女的時候,隻有雷恩會鼓勵她、幫助她。
雷恩幫助的并非聖女,而是名爲鈴音的少女本身。
而教團的人,隻是在尊敬聖女,誰都不會在乎一個叫鈴音的村姑。
這個人,也是把我當成是聖女吧。
鈴音金色的眼眸裏,漢斯拘謹的姿态令鈴音感受到了距離感。
“漢斯,很感謝你能告訴我這件事情。如果還有雷恩的消息,也請你告訴我。”
說完,鈴音繼續看她的雪景,不再把視線放在漢斯身上了:“作爲巡邏的騎士,一直在同一個地方,不是件好事吧?”
鈴音意思是讓漢斯繼續巡邏,不要管她了。
“那個……聖女大人!”
“還有事嗎?”
“鈴音……”漢斯小小聲地問:“我真的可以叫你的名字嗎?”
聽到漢斯說的話,鈴音看向他這邊,金色的眼睛亮了起來:“當然可以!我也會喊你漢斯的!”
“這個……正式場合還是有點……”
“也對,會挨罵的吧……”鈴音眨了下眼睛,說道:“私底下,我們私底下這樣稱呼吧?”
“嗯……”
漢斯看起來有點猶豫,但最後下定了決心:“鈴音,晚安。”
“嗯。晚安。”
“其實,我今晚不是來這裏巡邏的。”
“诶?”
漢斯急匆匆地走了。
短時間之内,鈴音還沒弄懂漢斯是什麽意思。
他的意思很明顯,若他并非因爲巡邏來到這裏,那他就是特意找到鈴音,把雷恩的消息告訴鈴音的。
“雷恩,你應該還活着吧?”
鈴音将胸前黃色的石頭緊緊捏在手裏,原本迷惘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魔族将會進攻這個世界,我會做好準備,相信你也會爲之努力吧?我認識的那個雷恩,總是堅強勇敢,能帶領我面對一切困難。
隻要我努力與魔族戰鬥,我們總有一天會在某個地方相遇的,不是嗎?
想到這裏,鈴音粉色的嘴唇勾勒出了好看的笑容。
——非常遺憾,鈴音全部的心思都在雷恩身上,對漢斯所說的話,她沒有動用哪怕一丁點腦細胞去思考。
在鈴音心中,教團就是教團,她就是她。
哪怕是小時候欺負過鈴音的科羅,好歹都是鈴音的同鄉。
漢斯一個拜倫教團的騎士,想要拉近與鈴音的距離,還是太早了點。
不過,以後可說不定了。
就像是雷恩遊曆大陸,會與他人産生各種各樣的羁絆,鈴音也會在拜倫教團裏,認識各種各樣的人。
雷恩,我們會再見的。
捏緊胸口上的黃色石頭,鈴音下定了努力的決心。
你要活到我們再見的那個時候,我也會成爲一名優秀的聖女。
……希望那時,你能恢複關于我的記憶吧。
看着空中飄散的雪花,鈴音的思念仿佛也會跟着雪花,坐上冬天寒風的翅膀,抵達青梅竹馬的身邊。
遠在翁耶妮娅地下的雷恩,突然間打了個寒顫,從睡眠中醒來了。
他起來坐在床上,身邊躺着熟睡的愛麗絲。
“唔唔……是誰在想我來着?”
睡眼惺忪的雷恩仍未能擺脫睡魔的侵襲,想要繼續睡覺,畢竟還沒到平時起床的時間。
“唧唧唧!”
匆忙的敲門聲震跑了睡魔,雷恩和愛麗絲從床上跳起來。
“怎、怎麽了!”
愛麗絲慌慌張張地不知向誰發問,而雷恩早就摸到了床邊的武器,并做好了應對所有情況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