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啦,自然而然就好。”鈴音苦笑着小聲說道:“況且……女神收取的代價,沒那麽容易收回來吧……”
剛成爲聖女的鈴音,就明白了與神做交易意味着什麽。從女神說話的語氣來說,救活雷恩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可她就是要鈴音付出代價。
……如果這個代價正經的話,鈴音也不會吝于付出……可沒想到女神竟然選擇封印雷恩的記憶!
對鈴音來說,這的确是個代價,是個令她難以接受、心痛難耐的代價。
——如果女神封印了我的記憶就好了,我就不用承受這份悲傷了。
——如果失憶的是我,雷恩會同樣感到悲傷嗎?還是說,他會覺得更輕松呢?
想到這裏,鈴音的心刺痛了一下。
封印我的記憶,或許才更好吧。這樣我就不會爲此而悲傷、痛苦了。
鈴音的臉像是蒙上了一層不透光的黑紗,那黯淡不已的模樣令人心疼。
“這、這個!”失去記憶的雷恩,或許沒有安慰鈴音的資格,但雷恩依然不想看到鈴音露出這樣的表情:“或許我的記憶暫時是回不來啦……抱歉……不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給你這個!”
雷恩向鈴音伸直了右手,攤開的手掌上靜置着一塊金黃色的物品。
“這個是……這要給我嗎?”
不知道雷恩從哪掏出來這麽一個東西,鈴音眨着眼睛不敢相信。
那是一條項鏈。項鏈的吊墜是一塊金黃色的礦石,鏈條是一條細長的銀鏈。
在上一次,這條項鏈挂在了鈴音的脖子上,可那時候鈴音已經死了。
“我從口袋裏翻出來的。”
這話不假,雷恩把找出來的紙片塞進褲子口袋的時候,順帶摸到了這條項鏈。
“我覺得這條項鏈的很适合你,和你眼睛的顔色一樣,都是金色的。”
之前,雷恩一直覺得這條項鏈應該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所以他戴在身上從不離身。
這次醒來後,他與鈴音相處的時間更多了一點,才突然間産生了的感覺:鈴音頭發、眼睛的顔色和這塊礦石有點像。
雷恩馬上就想明白了。
這條項鏈從一開始就是“雷恩要送給鈴音的禮物”。
細長精緻的銀色鏈條、打磨得光亮的金色石頭,這條項鏈比起男性更适合女性。
應該是失憶前的雷恩,早早就爲鈴音準備好的東西。
“這條項鏈是從哪得到的呢?”
“我不知道。”
“……也對,你失去了記憶嘛。”
“但我知道這是屬于你的。”
“诶?”
“我從褲子口袋摸到了項鏈,吊墜的金色馬上令我想到了你的頭發和眼睛。”雷恩與鈴音雙目相對:“我确定,這一定是給你的。”
雷恩握起鈴音的手,将項鏈放到她手上,動作與眼神都毫不躊躇。
在刹那間,鈴音感覺這一刻的雷恩與那時的他重合了。那時,雷恩爲了保護鈴音而留下來與黑山羊戰鬥,在鈴音逃掉前,他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時候他的眼神與現在一樣,堅定無比。
“嗯!”
鈴音開心地收下了項鏈,馬上将其戴在了脖子上。
太陽從東方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暖和的陽光照進了木屋,那顆在鈴音脖子上的石頭閃閃發亮,似乎預示着屋子裏的兩人有着光輝的未來。
鈴音總算是笑了。
昨天她在哭泣、失望、悲傷,到現在終于笑了起來。
金色的眼睛、頭發與飾品,雷恩想到了某種同樣燦爛金黃的花朵。
向日葵。
是的,黯淡的悲傷表情不适合鈴音,隻有陽光下的笑容才适合她。
我的青梅竹馬,就像是在陽光明媚的萬裏藍天下靜靜綻放的向日葵。
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雷恩心頭,那種情緒毫無道理,溫暖了雷恩空蕩蕩的内心。那或許是這具身體産生的反應吧,雖然雷恩什麽都不記得了,但他的身體還記得。看到鈴音溫暖的笑容,他也會覺得暖心。
或許,我和鈴音并不隻是青梅竹馬。
這個念頭在雷恩腦中一閃而過。
他想要多了解鈴音一點,聽鈴音講講他與她過去的故事。
“你們兩個在這裏做什麽呢?”
可這平靜的時光總是如此短暫,一個紅色的腦袋從屋子門口冒了出來。
“科羅?”
鈴音肩膀一抖,被吓了一跳,她回頭面對着科羅把雷恩護在身後:“——請不要在角落偷偷摸摸偷看。”
“我剛到,我可不會做那種無聊的事情。”
“……一大早的,你來這裏幹什麽?”
“你好歹是我家的女仆,語氣就不能好一點麽?”
“我是聖女,你是勇者,我不覺得我和你有地位上的差别。”
“這麽快就開始擺架子了麽……”科羅歎了口氣:“算了算了,神父有事要找我們。快過去吧。”
“你怎麽找到我們的?”
“雖然這座柴房很偏僻,但好歹還算是我家的地盤吧?”
“……我相信勇者不會做出跟蹤這種事情。”
“……你從小就是雷恩的跟屁蟲,你們倆會去哪裏,不難猜到。”
鈴音冷哼一聲,牽起雷恩的手就要離開。
“神父說,讓你單獨過去。”
“爲什麽?理由?”
“我不知道。你放心去吧,我會帶雷恩回去的。”
被鈴音用懷疑的眼神盯着,科羅無奈地說:“雷恩也是我家的樵夫,我會負責任保護好他的。”
得到了科羅的保證,鈴音才戀戀不舍地放開雷恩的手,從木屋裏出去了。
“待會見,雷恩。”
“待會見。”
短短的告别,印證了兩人之間的關系不一般。
唯有科羅一直是臭着臉的,特别是在看到鈴音牽起雷恩的手時。
鈴音走出了木屋,雷恩想要跟上,但被科羅攔住了。科羅故意站在雷恩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總覺得這個人對我有敵意。
不知爲何,雷恩在這個時候想起了鈴音與科羅死在一起的場景。
上一次的時候,勇者與聖女死在了佐羅帝國的北部。
我原以爲他們是以戰友的身份死去的——或許我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