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大家都沉浸在存活的喜悅中時,精靈再次發言。
“各位,諸君,請看向我這邊。”
精靈再次拍響了手掌,讓大家把注意力安放到他身上。
“經過了這麽長的旅途,辛苦各位了。從溫暖的南方抵達這寒冷的北方很不容易吧?我已經注意到有些人的健康已經出現問題了。”
正如精靈所說,有些人是營養不良,有些人身上已經出現了凍瘡。我很不理解獨眼男的做法,奴隸唯一的價值不就是健康的身體嗎?爲什麽他沒考慮過保障我們這些人的健康呢?
“所以,我決定對各位的身體進行一次檢查。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爲大家做一點簡單的應急治療。”
“你們請放心,等完成治療後,我會将你們安全地送到我們的領地那邊。雖然你們會成爲我們的無償勞動力,但生命安全是絕對可以得到保證的。”
“嘛,最起碼,比賣到佐羅帝國成爲戰争奴隸的要好。”
精靈不愧是精靈,即使是說服大家安心成爲奴隸,也保持着優雅的肢體動作。
“哼哼,是比成爲戰争奴隸要好……吧?”
獨眼男将後背靠在牆上,在一旁發出嘲諷的冷笑:“成爲戰争奴隸,你們恐怕會被迫站在對抗魔族的最前線,成爲抵擋魔族進攻的第一面肉牆。”
我看不懂獨眼男是在嘲笑什麽,可看到這個笑容,我有預感,我們的下場并不會好——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要比戰争奴隸要好。
“輪、輪椅先生,說不定……說不定會沒事呢。那個精靈看起來好像是個好人。”
我和柯萊絲靠在一起坐在地闆上,她的聲音在發抖。我摟了一下她的肩膀,想給她一點勇氣。
恐怕柯萊絲感覺到了不對勁,可虛弱的她甯願相信這小小的希望。
精靈在這片土地上并不多見,佐羅帝國更是人類的國家。
爲什麽精靈會在這裏,爲什麽精靈會購買人類的奴隸,這些問題都得不到解答。
待衆人喘了口氣,得到短時間的休息後,精靈觀察着我們這些奴隸。他在木屋裏閑庭信步,嘴邊的笑容像是對我們饒有興緻。
那是在挑選的視線。
“我的合作夥伴在運輸各位來到這裏的時候似乎有點粗魯呢。”
“哼,我的買家又不是風俗店,沒必要對他們這麽好。”
獨眼男毫不客氣地說。
“也不能讓各位虛弱成這個樣子啊。”
“……餓到動不了了,才方便管理吧?要是活蹦亂跳地逃走了,會覺得麻煩的,難道不是你們麽?”
“這話說的……我們精靈可比你們人類善良多了。”
“誰知道呢?”
獨眼男閉上嘴巴,掏出一個鐵罐喝起酒來。
精靈無奈地聳聳肩膀,誇張的張開雙手,向木屋裏的奴隸說:“各位!我看大家的身體都比較虛弱,有些人身上甚至長出了凍瘡,這對我們接下來要分配給你們的勞動任務是極爲不利的,所以——”
精靈指了指木屋裏唯一的一扇門說道:“可以開始身體檢查了。如果帶傷的話,我們會爲你們直接治療哦。”
剛才,其他精靈就是從那裏拿着食物出來的。
“就從你開始吧。”
精靈修長的手指點中了一個看起來還算健康的成年男性。
“我?”男性遲疑了一下:“我沒什麽事,有必要麽?”
“很奇怪嗎?”
精靈歪歪頭,仿佛對方在問難以理解的事情一樣:“你們人類在檢查貨物的時候……難道是先從壞掉的貨物開始檢查的嗎?不不,當然是從完好無損的貨物開始檢查的。”
停頓了一下,精靈掃視了那些看起來比較虛弱的奴隸:“壞掉的商品,當然是直接抛棄掉了。”
我的寒毛直豎起來。
因爲妮芙的存在,我對精靈這個種族放松了警惕。可到了今天,我才真正明白“其他種族”到底意味着什麽。
精靈是不同于人類的異類。雖然兩者很像,可精靈不一定把人類當成與自己類似的生命。
那名被點到的男子觀察了一下四周——僅僅隻是觀察了一下,其中一名精靈就迅速地将一把小刀插進了他的肩膀。
說話的精靈就像是沒聽到男子的慘叫一樣,自顧自地說:“哎呀,你這不是受傷了嗎?快來檢查一下吧!”
于是,好幾個精靈簇擁着那名男子走進了那扇門。
走最後的精靈還不忘将門關上。
“各位不用着急,很快就到你們的哈。”
精靈一直微笑,他是在笑可憐的人類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嗎?精靈也的确用他們的行動證明了,在場的奴隸是無法反抗他們的。
同時,獨眼男也甩話道:“不要有多餘的心思。我還留在這裏,證明要把後續服務保障齊全。”
“真不愧是我挑的合作夥伴,明白事理。”
精靈驕傲地點點頭,而獨眼男則是冷哼了一聲。
接下來,木屋中的奴隸一個比一個少,少的都是些健康、壯實的人。
像我這種腿部殘疾的當然會被留到後邊。
“妮芙……她……”
柯萊絲小聲地嘟囔着什麽。
我歪頭與柯萊絲對視,柯萊絲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知道妮芙來不來得及救我們呢?都來到了這麽遠的北方……她會來嗎?”
我回憶起妮芙在工會時緊張的樣子,堅定地點點頭。
“诶嘿嘿,她會來的吧。我一直相信她呢。”
柯萊絲蒼白的臉色與她說的“相信”完全對不上号。
可能她隐約感受到了某些東西吧。
“輪椅先生。”
她小小聲地說。
“我給你說的那些事情……你可能會覺得很困擾吧?都是些關于我的無聊故事。”
我搖搖頭。
“謝謝你。”
柯萊絲淺淺了笑了一下:“我的人生,或許在被托卡賣掉的時候,就該沉淪下去的,幸虧妮芙救了我。”
“我有種預感,妮芙這次應該是趕不上了。”
“所以……我才希望能有多一個人記得我。如果我遭遇了不測,我短暫的人生能給這個世界留下這麽有一點痕迹。”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抱緊她,希望這樣能讓她稍微安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