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萊絲。
柯萊絲這個人怎麽說呢,正如妮芙所講的那樣,是個善良、軟弱、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察覺到我在靠近她的時候,她擡起頭,弱弱地笑了笑:“終于輪到我了嗎?诶嘿嘿,過了好幾天呢。”
我來到她身邊,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後擺擺手,說明自己不能說話。
“嗯?你不能說話?”
她有點驚訝,然後注意到了我坐着輪椅,她才反應過來:“你也是被抓進來的嗎?”
我肯定地點頭。
“我還以爲是那個獨眼的老闆通知我有買家了呢。”
少女蜷縮着腰,雙臂抱膝坐在鐵籠子的尖角處,就像是剛到陌生環境縮成一團的倉鼠。她似乎不适應這種環境,可嘴唇總是帶着有弧度的笑。
“我的名字是柯萊絲,你呢?”
我再次做了下剛才的動作,她恍然大悟地揚起頭來:“啊!對不起!我忘了!抱歉,我有點健忘,經常忘記很多東西……”
看她拼命在胸前擺着雙手的樣子,我覺得有點好笑。柯萊絲與其說是健忘,不如說是迷糊或者冒失。
怪不得妮芙這麽擔心,就算是素昧平生的我,都覺得這樣的少女迷糊得有點可憐。
雖然這個世界存在着薇拉、妮芙、傑巴頓這樣的好人,可也有着盧克、阿麗莎、亞爾蘭這樣的壞人,這樣的少女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太辛苦了點呢?失去了妮芙的保護,像柯萊絲這樣的女孩子,很快就會被賣到山茶花這樣的店裏吧。
跟特蕾莎一樣。
由于已經到了晚上,鐵籠子外邊也挂了一層防水布,所以我無法看清柯萊絲長什麽樣的。
一夜無話。
到了白天,隐約有點陽光從防水布的縫隙中射進來,我才看到了個縮成一團的女孩子。
那時候我剛從輪椅那睡醒張開眼睛,一團淺黃色帶一點紫色的東西窩在籠子角落。再定睛一看,那是從昨晚就沒挪動過屁股的柯萊絲。
淺黃色的是她的衣服,淺紫色的是她的頭發。
唉,如果我能開口說話該有多好,逗一逗可愛的女孩子也挺有意思的。
說起來,肚子有點餓了。就算我們是奴隸,也不至于把我們餓死吧?
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叛徒亞爾蘭打開了鐵籠的門。他把一個放着食物的托盤遞了進來,又一言不發地關上了鐵籠。
這種專門用來裝人的方形鐵籠很大,近兩米的高度讓我和柯萊絲在這裏生活用餐都不成問題。隻不過在這裏的生活,和被飼養的牲畜沒有區别罷了。
話是這麽說,想要尊嚴,就得先要活着。能維持生命的早飯總不能不吃。我剛想到柯萊絲身邊弄醒她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醒來了,正瞪着眼睛看向鐵籠子的門。
難道她有逃跑的計劃了?
她的半張臉依然縮在膝蓋下方,表情非常認真。我懷着期待,希望她能做點什麽——
柯萊絲似乎意識到了我的視線,隻見她不好意思地站起來。似乎因爲坐了一整晚,她的腿有點發麻,站起來的時候搖搖晃晃的,最後還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現在是早上,氣溫的确有點低。而且這裏也接近北方的佐羅帝國了,是亞雷王國氣溫最低的地方,而且柯萊絲卻穿着裸露出小腿的裙子。
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後指着鐵門說道:“那家夥啊,是個壞人。”
柯萊絲指的是亞爾蘭吧,剛才出現在鐵門送早飯的叛徒。
“明明說好當我的男朋友的……說要給我幸福的……”
柯萊絲的臉頰稍微鼓了起來,令我聯想到了正在吃東西的倉鼠。
“亞爾蘭是個壞蛋!女性的公敵!”
她大聲叫了起來,可惜聲音不大,還有點軟綿綿的,有着女生特有的可愛。
“别吵,要把你們綁起來嗎?”
獨眼男的聲音從鐵籠外傳了進來,順帶還用鐵錘之類的東西狠狠地敲了一下籠子。
“噫!”
被籠子發出的巨響和震動吓到,柯萊絲發出了無助的悲鳴。
我唯一能做的是,拿到裝有食物的托盤後,将其遞給柯萊絲。
“诶?哦……謝謝你。”
拿到自己份的食物,柯萊絲吃着吃着眼淚就落下來了。一顆顆的小珍珠從她臉上滑下,顯得尤爲可憐。
我聳聳肩膀,我隻是個什麽東西都說不出來的木頭人,我也隻能跟着啃自己的食物。
啜泣了一段時間,柯萊絲終于是不掉眼淚了。真不知道她是怎麽從這個世界上活下來的,是妮芙把她保護得太好了嗎?
“那個……你也是被亞爾蘭騙過來的?”
把屬于她的食物享用完畢後,柯萊絲小心翼翼地問。
我點頭表示肯定。
“那真的真的是個很壞的家夥。他騙我說,他是個貴族,因爲家族沒落很需要錢……我還把我大部分存款給他了呢!他是個大騙子!”
哦,是個純情小妹妹啊。也難怪,亞爾蘭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子,再加上那套拍馬屁的功夫,的确挺讨人喜歡的。
“我沒有騙你,我的确是個貴族。”
鐵籠外,亞爾蘭平靜的聲音響起:“早飯吃了就把餐具放門邊。”
“你還敢狡辯?”
柯萊絲氣鼓鼓地說:“你這不是把我騙到這裏來了麽?虧你說還要給我幸福呢!”
哦,我明白了。柯萊絲大概是被亞爾蘭騙了感情又騙錢,最後連人都被賣到這裏來了。不過我也沒資格說她啦,畢竟我也屁颠屁颠地來到了這裏。
可能是死亡後有可能重生,令我失去了些許警惕心吧。
“……曾經的我,的确是個貴族。我有着良好的教養和家世。如果不是魔族,你有什麽資格能見到我?”雖然不能看到亞爾蘭的臉,但我已經能想象出他高高在上的表情了:“魔族奪走了我的家族和領地,點燃了亞雷王國的戰火……爲了複興家族,我什麽都能做!”
“我也能犧牲掉嗎?”
柯萊絲可憐兮兮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