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米丘身體一震,緩緩轉過身,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的看着秦河:“你…你是誰?”
灰米丘有名字,但沒有人知道它叫什麽。
特别是在這座巢城,它叫“死老鼠”、“老耗子”、“鼠矮子”,卻唯獨沒有人叫它灰米丘。
甚至于,它一度也将自己的這個名字遺忘。
轉過身,隻見一個年輕血鴉族人站在自己身後,背影挺的筆直,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爺,是您嗎?”
灰米丘聲音染上了一絲顫抖,樣貌可以變,但無形之中的微表情和氣質,是很難變的,熟悉的人一眼便能望穿。
“是我。”
“三年了,我…我終于見到您了。”得到肯定的回答,灰米丘聲音哽咽,眼淚直接就下來了,跑過來抱着秦河的腿,是嚎啕大哭。
看着腳下灰米丘,秦河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看它這模樣,想必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曾經東土大黎京都,堂堂鼠妖統領,不敢說有多張揚,但那也是一方妖強,混到這步模樣,屬實是有點慘。
“起來,咱們找地方說話。”秦河将它扶起。
片刻之後,一家食肆,灰米丘拘束的喝下一杯酒,講述了它的遭遇。
東土來到這個世界後,灰米丘便發現,自己落單了,和秦河等人分散,落入了這片不知名的,危險的大荒。
曆經九死一生,灰米丘才來到了這座方圓不知多少萬裏唯一的一座妖城。
巢城!
又将身上攜帶的一些值錢的物件幾乎賣光,才換得了進入巢城的門票。
因爲灰米丘根本不敢呆在外面,大荒極度危險,它的實力遠遠不足以支撐它在大荒行走。
城外所有能動的東西,妖獸、魔化的樹木、藤蔓、各種毒蟲、毒瘴都可以對它造成緻命的威脅。
進入巢城之後,身無分文的灰米丘雖然在安全方面獲得了一定的保障,但在這裏生活,首先要有錢。
沒錢,會被趕出去。
巢城可以收容弱小,但絕不收容貧窮。
灰米丘隻能去偷,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一旦被血鴉衛隊發現,它會被處以極刑。
在偷了一點點本錢之後,灰米丘選擇跟其它弱小的妖類一樣,沿街做買賣。
它賣起了糖葫蘆。
一來是糖葫蘆成本低,買了就能做,做了就能賣,流動起來還不用和其它的妖類搶地盤。
二來就是秦河了。
東土的時候,唯一能吸引秦河的隻有兩樣東西,一個聽曲兒,一個就是糖葫蘆。
在一聲聲賣糖葫蘆的吆喝聲中,灰米丘才能撫平心中的焦慮,哪怕這個世界無限大,而聲傳不過百步。
畢竟,這就是希望不是?
沒辦法,它雖爲末法時代能突破禁制覺醒化形的妖類,但相比于身邊那一波,它是弱的。
且在喪失所有資源的情況下,三年哪怕是厚積薄發了一波,也隻走到了湧泉境初期。
這遠遠不夠它自保。
遑論血鴉族群,就是同在巢城謀生的一衆底層妖類,都能欺負它。
淪爲底層,最可怕的威脅不是來自上層,而是來自同階層的傾軋和争奪。
爲此灰米丘吃盡了苦頭,被敲詐、勒索,被毆打、驅趕……時常食不果腹,傷痕累累,露宿街頭。
期間受過的屈辱,數不勝數,好幾次甚至差點喪命。
這也多虧了糖葫蘆這個小本錢的買賣,在巢城還是個新鮮玩意兒,隻有它在做。
每次隻要賺到錢,灰米丘總是提前找幾處地方藏進購買糖霜和楂果的錢,以防自己被搶光後,還能“東山再起”。
此處驅趕就去别處,過一段時間再回來,打遊擊戰。
像這種錢貨一下全被搶走的情形,它已經遭遇了許多次,硬是憑着自身的精明和未雨綢缪的積藏,才堅持到今天。
但它的日子已經越來越不好過。
糖葫蘆這玩意已經有不少妖類盯上,模仿起來也簡單,城區好幾個地方,都已經存在競争者了。
它能售賣的範圍被切割,越來越小。
今天這一搶,幾乎将灰米丘再一次推進了絕境。
然而命運的垂青,無限神奇!
在這個最艱難最無望的點,秦河真的就通過糖葫蘆的叫賣聲,找到了它。
在确定是秦河的那一刻,任是老成精的灰米丘,也不由嚎啕大哭。
這三年對它來說,太難了。
“那個黑巢,什麽來頭?”秦河問。
這一問灰米丘立刻變了臉色,小聲道:“爺,那個黑巢是血鴉族聖子的八大部将之一,乃巢城一霸,實力更是達到了恐怖的道宮境,無人敢惹。”
說話間它感應了一下秦河的氣息,隻有湧泉境後期的實力,又急忙道:“我沒事的,區區一點糖葫蘆而已外加一點秘銀币,不是什麽大事,我…我都已經習慣了。”
“不是大事?我覺的挺大的。”秦河搖頭,雖然灰米丘在自己身邊一直都是邊緣,但打狗得看主人啊。
最關鍵的是,糖葫蘆沒吃上!!
太過分了!
“爺我真的沒事,那個黑巢可是…道宮境,而且他背後還有血鴉一族的聖子。”灰米丘着重強調,東土終究是末法世界,來到這深淵大荒,即使是爺也得小心,絕不可招惹強者。
湧泉境後期,隻比自己高兩個小台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