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馳援,實在房縣瘟疫已經威脅到了京畿,這要是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
人死絕了皇兒爺都未必知情。
貪官污吏自古以來天生就會兩大絕招,一是吃拿卡要,二是粉飾太平。
可就是這麽點距離,一路還是官道,車隊愣是走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日落偏西,房縣縣城終于到了。
偌大的縣城安靜的就像是鬼城,看不見一個人影,惡臭熏天,地面灑了一層薄薄的石灰,沿着城門口一路到了焚屍所。
但凡縣城都是有焚屍所的,這是每個地方的必備的衙門職司。
可房縣焚屍所的條件,對比京城就差的就太遠了。
所謂的焚屍房就是幾個沒頂的石頭圍子,唯一一間有頂的房還是專用用來存放燃料的,大部分是曬幹的牛糞,木柴很少,沒有鼓風排,旁邊靠着幾根生竹做的吹風筒。
條件簡陋的簡直沒法看,焚屍靠糞,鼓風靠嘴。
别說下雨,天氣稍冷就怕是連屍體都燒不化。
具體的尋屍、運屍、燃料自有飛魚衛征召民夫負責,焚屍匠們隻需要整理好地方,做好焚屍的準備。
事情緊急,休息自然是不能休息的,魏武命令焚屍匠從大車上卸下焚屍爐、鼓風排、火油、帳篷等物資,便開始搭建臨時焚屍所。
看起來亂哄哄的,但速度也不算慢。
天将将黑下來,運送屍體的車隊便進城了。
大車一眼望不到頭。
秦河看的眉開眼笑,結果這時候魏武這小王八蛋命人豎起來一個竹竿子,上面挂着一燈。
秦河一看,頓時就将他祖宗十八代來來回回罵了兩百遍。
坑爹啊。
是攝魄燈!
飛魚衛是多有錢,跑到房縣來了還帶這個。
秦河氣的牙根癢癢。
攝魄燈一壓,屍體獎勵簡直就沒法看。
焚屍堂裏面的大兇屍給的都是内勁和道行,這些瘟屍能給個寂寞。
秦河望着那随風飄搖仿佛在嘲笑他的攝魄燈,心裏的邪念是一波一波如同火山一般要噴發出來,壓都壓不住。
可最終,秦河還是放棄了。
要毀掉這盞攝魄燈,秦河有一百種方法,而且很隐秘,沒人會知道是他做的。
但代價是,失了本心。
有些事看似微不足道,可一旦過界,人就會變得心安理得。
秦河真的缺屍體嗎?
呵~
随便沖進一座城把裏面的人全殺了,堆一起一把火燒掉。
他一晚上能燒上萬具屍體。
能做嗎?
不能!
做了人就不是人,而是魔了。
秦河對此非常警醒,耍點小聰明多燒幾具屍體可以,但當恐怖分子搞破壞就破了底線了。
往後的日子還長的很,根本不值當。
這些都是秦河燒屍以來看皮影演繹的收獲,多少亡者就是從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開始,一步步淪爲人魔的。
言歸正傳,第一波屍體分配。
每人領了一具,這裏就不存在每個人分多少了,一直燒,燒到天亮爲止。
感受到屍體殘魄的氣息,攝魄燈發出蒙蒙的光亮灑落,絲絲縷縷的殘魄便從屍體緩緩彙聚到攝魄燈的七個棱柱上,攝魄燈也幽幽的開始轉起來。
焚屍匠都好奇的看向那燈,憋不住就議論紛紛。
除了秦河。
這家夥把屍體往焚屍爐上一丢就開始鏟煤引火,片刻不耽誤。
他想幹嘛?
嘿嘿。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品質不行,數量來湊。
這不,隔壁的李瘸子欣賞完攝魄燈正拿上一把柴草要點火,秦河大喝一聲:“呔,你個憨貨,誰教你這樣子點火的?”
“啊?”
李瘸子都愣住了。
定睛一看,秦河已不知道什麽時候把那枚黃澄澄亮閃閃的銅錢挂在了身上,頤氣指使道:“焚屍順不順,全看火點的好不好,東西拿過來。”
李瘸子懵裏懵逼的把柴草給了秦河。
秦河接過,吹亮火折點燃柴草塞進爐膛,怕滅了,又往上面潑了一勺火油,頓時烈火熊熊。
李瘸子頓時滿頭都是問号。
這火點的,區别在哪?
就這麽一愣神的功夫,秦河又跑到隔壁劉三斤那裏去了,兩手一叉腰:“呔,你個呆子,點火你得沖着火神星的方向,這樣點的火才有神力。”
這回是輪到劉三斤滿頭問号了。
什麽神力,什麽火神星?
哪兒?
沒理會劉三斤的問号,秦河一把搶過他手裏的柴草,幫他把爐子點了。
下一個,老梁頭。
“老梁叔,你挨這麽近容易燎着胡子。”
接下來整個營地都是秦河咋咋呼呼的聲音。
“住手!點火之前要請神,你怎麽能屁股對着火神星。”
“停!點火要有儀式感,你褲子爲什麽不拉起來?”
“點火要注意姿态,要美觀,誰讓你蹲着點火的?”
“點火要注意姿态,要美觀,誰讓你站着點火的?”
“點火要注意姿态,要美觀,誰讓你彎腰點火的?”
“你點火的姿勢那麽難看,你爹媽知道嗎?”
“……”
一通攪和,東城焚屍所的十個焚屍匠全都被弄的懷疑人生了。
點個火還有這麽多講究?
關鍵是劉三斤發現,秦河兩三次點的火神星的方向都是反的。
有心問了一句,卻被秦河怼了回來:“火神星那是會跑的,這麽大顆星星你瞎呀?”
劉三斤擡頭,這夜黑風高的,哪來的星星?
就這麽地,東城焚屍所的十具屍體稀裏糊塗就全被秦河給點了,就這他還嫌不夠,又把業務範圍擴展到了另外三城的焚屍匠那。
其他三城焚屍匠看着秦河胸前的黃澄澄的“銅錢”,都被鎮的不敢說話。
你是焚屍官,你說啥就是啥。
反正就是這麽一通鬧騰。
慢慢的焚屍匠們都回過味來了。
秦河呀,這是又抽風了。
腦子有病,别跟他一般見識,他喜歡點火你就讓他點呗。
你要不讓他點,一會兒他跑過來指着你這裏不對那裏不對,多丢人啊。
關鍵你還不能反駁,人家段位比你高。
于是一來二去,後半夜秦河哪怕坐那翹着二郎腿休息,也時不時會有一個焚屍匠跑過來,臉上堆着笑:“秦哥兒,那啥,我那邊該點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