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一聲鑼響,焚屍房門次第打開。
焚屍匠們紛紛走出焚屍房,看向七号。
昨夜,那裏并未發出慘叫,不知道秦河是否還活着。
徐長壽有些緊張的打開七号房門,卻見秦河躺在地上,驚的脖子一縮,心道果然。
正要宣布七号房空缺,卻又見秦河胸膛起伏,鼾聲正歡。
沒死?
徐長壽急忙觀察,爐膛隻剩餘燼,焚過屍,還有鏟過骨灰的痕迹。
擡頭往上,房頂多了一個窟窿。
旁邊的鐵桶裏是半桶新鮮的骨灰,還冒着熱氣。
徐長壽迷糊了,屍體應該是焚化了,可這窟窿是什麽情況?
拍醒秦河,秦河看見徐長壽吓了一跳。
“你什麽時候睡着的?”徐長壽問。
秦河迷糊:“不知道啊。”
“屍體燒化了?”
“不知道啊。”
“房頂的窟窿怎麽來的?”
“不知道啊。”
徐長壽:“……”
秦河看向焚屍爐,又看向桶裏的骨灰,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官爺,昨天晚上,是您替小的燒的屍體嗎?”
徐長壽:“……”
一番詢問,徐長壽确定,七号房發生了靈異事件。
本來該死的秦河沒死,本來該起屍撲人的兇屍燒化了,而且焚屍很可能不是秦河。
具體發生了什麽沒法追究,秦河一問三不知,問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直到被拍醒。
徐長壽也懶得追究了,反正屍體已經焚化,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天亮後柳大人來了,看見桶裏的骨灰臉白的跟抹了石灰一樣,在桶裏掏弄了兩下,嗷嚎一嗓子坐在地上,哭的比死了爹娘還傷心。
一衆焚屍匠看的莫名其妙,左侍郎大人昨天送屍體的時候都沒哭,咋個今天倒哭起來了?
柳大人緩過來後,在徐長壽指引下來到七号房,看見房頂的窟窿,臉是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跟開了染坊似的,踉踉跄跄的離去。
秦河唇角微微上揚,他現在隻想安安靜靜的多燒幾具屍體,可不想被朝中大員給盯上。
莫名襲擊柳滄的變屍、莫名出現在焚屍房頂的窟窿,足夠把這位柳大人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了。
掂了掂手裏的半斤銀子,秦河咧嘴一笑,今天可以吃頓好的了。
平常是每天十五文錢管三頓,想要吃飽的話,隻能吃雜面饅頭,嘴裏早就淡出鳥味來了。
唐記酒樓,是焚屍所附近最好的酒樓,兩層樓十來張桌子,掌櫃的叫唐天魁,酒樓剛剛卸了門闆,就見門前站着一人。
粗布麻衣,煙熏火燎,奇怪的是那一口牙倒是白淨,嘿嘿一樂沖他說話:“掌櫃的,恰飯。”
唐天魁有點摸不清這家夥的路數,要說他是乞丐吧,穿着像,但精氣神不像。
大運河是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騙吃騙喝的大把,他可不敢什麽人都往裏面招呼。
再說了,這大清早的誰上酒樓啊,怎麽的也得到晌午吧。
“有銀子。”
秦河特别上道,從懷裏掏出銀子給唐天魁看。
唐天魁一看銀子不假,立刻換上笑容把秦河往裏面迎:“客官想吃點啥?”
“你這有啥,要快點的,餓了。”秦河摸着肚子。
吃仙功到底有多厲害不知道,反正副作用倒是先出來了,餓,餓的前心貼後背的那種。
“喲,客官您今兒來的早了點,我這後廚還沒開火,不過後廚昨天剩了半隻燒鵝,要不然我讓廚子熱一熱給您端上來?”
秦河一聽,燒鵝太行了哇,又點了兩碗肉絲面,怕吃不夠。
很快半隻燒鵝上桌,這是秦河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頓肉,單輪味道和來的那個時空沒法比,但架不住餓呀,餓了吃什麽都好吃。
半隻燒鵝連帶兩碗面下肚,秦河發現,自己隻是感覺肚子稍稍有那麽一點點感覺,離吃飽還差得遠。
“掌櫃的,再來三碗面。”秦河伸出三個手指頭。
三碗吃完。
還是不夠。
再來。
不夠。
再來。
不夠
再來
……
唐天魁和跑堂的小二都看傻了。
桌子前已經疊起來一摞面碗,二十多碗了。
小二面帶驚色,“掌櫃的,這人咋這麽能吃啊,不會被撐死嗎?”
唐天魁也是吃驚不小,但他閱曆深些,知曉一些奇聞異事,眼前這位爺,肯定不是一般人。
普通人早就被撐死了,看他那樣,貌似還沒完。
“去,讓後廚接着下,下多了就當咱的早點了。”唐天魁吩咐小二。
小二喜笑顔開,這位客官點的可是肉絲面,幾個月沒開葷腥了,一會兒偷偷讓廚子多下點肉。
足足吃了六十多碗面,秦河終于接到了提示:您喂飽了您的五髒廟,内勁增加五年。
一股七八分左右的飽腹感,取代了之前的饑餓。
“掌櫃,結賬。”秦河放下筷子。
不是吃不下了,是怕銀子不夠。
昨晚兩百根鎮屍釘全用了,今天還得留點錢買釘子。
離開唐記酒樓後,秦河看着手裏剩餘的半兩碎銀,有些發愁。
吃仙功的胃口太吓人了,一頓飯吃了四兩多銀子,還是面食,往後可怎麽辦?
就是換成雜面饅頭也撐不過兩天啊。
而且就這還是七八分飽,秦河直覺,硬撐的話自己怕是能吃下一頭牛。
不過愁歸愁,事兒還得繼續辦,去了一趟鐵匠鋪,又買了兩百根釘子。
回到焚屍房的時候,泥瓦匠正在補房頂的窟窿,監工的徐長壽心情不錯,笑呵呵的和秦河聊了幾句,對他來說,一難過去,簡直是劫後餘生。
泥瓦匠補完了屋頂後,秦河在焚屍房歇了一天,天黑後發現自己居然不餓,看來吃仙功也沒那麽坑人,吃飽了應該是能頂一段時間的。
“當!”
時辰已到,一聲鑼響,各個焚屍房關門上鎖,焚屍匠們一天的工作,又開始了。
擺在秦河面前的,居然是一具女子的屍體,身穿紅衣,不知道什麽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