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停在門口頓住腳步,目光看向正盯着聖旨看的靖王。
靖王挑了挑眉,戲谑道:“怎麽了?”
李大吞了一下口水,拱手道:“并未在柳公明的府上找到有關王爺的東西。”
“哦?那這麽看來柳公明是把東西轉移了啊。”
“王爺,那現在該如何啊?”
“如何?陛下的态度不是很明确了嗎,這些日子也該好好消停消停了,餘下的交給言希去辦,本王就不信,那麽多三品暗中殺不死徐沅。”
“可……王爺,江湖傳言徐沅在東海可是殺死了二品……”
啪——
靖王臉色陡然一變,神情嚴肅:“都說了是江湖傳言,況且其中不乏三品後期接近二品得高手,你真以爲徐沅是神仙不成?”
李大動了動嘴,最後到底是沒有多說什麽,畢竟如此豪華的陣容,放在九州任何一個地方,都足以毀天滅地。
靖王低下頭看向方才王福海送來的聖旨,眼眸中閃過一絲寒光。
——
夜近戌時。
“振書,該歇息了。”
顔夫人帶着丫鬟來到右都禦史顔振書的書房,從丫鬟的手中接過吃食與一封信件放在顔振書的書桌前。
顔振書依舊沒有從失去摯友柳公明的痛苦中走出來,此刻正坐在書桌前茶飯不思。
擡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顔振書歎了一口氣。
“也該吃點東西了,我知道你難受,但人不吃東西也不行啊。”
說着,顔夫人又向前推了推吃食。
顔振書看了一眼,不想白瞎夫人的好意,正欲伸手去拿,視線忽然被那封信件所吸引。
“恩?夫人,這信件是從何而來?”
顔夫人聞聲看向桌子上自己剛剛放下的信件,解釋道:“這個啊,沒有署名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就在剛剛,一個人把信交給林伯就說是給夫君你的信,剩下一句話沒說就走了,我還正奇怪呢,但又怕耽誤了你的事,就一并拿來了。”
顔振書眼睛微眯,思量起來。
“還是先吃些東西吧,這信晚一點再看也不遲。”
顔振書看着顔夫人把飯菜擺到自己面前,忽然擡手拿起那封信,打開翻閱起來。
入目:兄長,公明敬上……
?
柳公明的字迹!
顔振書瞬間坐直了身子,神色也瞬間謹慎起來。
“振書,怎麽了?”
顔夫人一臉好奇的看向顔振書。
顔振書合上書信,目光從顔夫人以及身後丫鬟身上掃過。
“飯菜放這就好,然後你們便先退出去吧,我這有些要事需要處理。”
顔夫人略微遲疑,但并沒有打擾夫君的打算,叮囑快些把飯菜吃了便帶着丫鬟離開了屋子。
看着顔夫人離開,顔振書顫抖的再次把書信打開,一個字都不肯放過。
兄長,公明敬上。
當汝目此書信之時,弟恐已墜入九幽黃泉,然吾生平無妻無子無牽無挂,本想獨自走這奈何橋,但唯放不下兄長,特寫此信以相告,望兄諒我不辭而别之過。
吾本布衣……因護國公斬匪相救得以于永甯二年高中進士,可未得報之其救命之恩,便走馬上任,等在聞之其消息,以天人兩隔,公明本欲公堂直谏,可奈何家中有老母于事,恐牽連其身,顧怯之。
兄嘗問吾爲何不成家,常以一心爲公爲由辯之,實則乃是心有所忌,懼拖累于家人。
本以爲此生都無法行此等直抒胸臆之大事,将抑郁了結此生,可奈何薛大人不忍朝堂混沌,大景不見天日,亂臣賊子把控朝政,公明遂欲與其聯合,爲掃清亂臣,匡扶朝野出此綿薄之力。
薛大人離京之際,弟與其見過一面,那日他向吾介紹徐少卿,想讓吾暗中輔佐,可吾認爲其年少輕狂,恐難堪重任,但又不忍輕視,于是以楚州赈災之事考驗之,遂後,種種之事傳入吾耳,其行昭昭,其志烈烈,公明願以命輔之。
然太子與靖王之争,在徐大人未完全成長起來之前,吾等衆人依舊盡皆棋子,此刻還需一人作爲破局者,讓棋手頓悟,衆棋子清明,公明遂自薦之。
吾死之後,左都禦史空缺,陛下将以餘之行徑、太子與靖王之懸殊、群臣之走向等種種思量,定将此位置交給徐少卿。
所以吾遂作此書,不望兄予以幫助,但希兄莫攔,公明拜上。
吾一生之所願,惟薛大人與兄長知之,願終有一日護國公沉冤得雪,新君朝政清明,百姓安居樂業,大景萬年……
顔振書眼眶此時已經被淚水打紅,嘴唇微動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半晌後才喃喃道:“公明……公明啊!”
“我豈會狹隘的小人?既然你欲讓徐沅執掌都察院,那爲兄就依你。”
“隻是……你爲何自作主張,不帶爲兄啊!屆時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不是?”
顔振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中憤慨難以喧嚣。
最後隻能獨自一人靜坐在漫漫長夜之中。
——
不久前,徐沅與長留回到大理寺不久,王福海便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最後在衆人的驚訝目光之下,徐沅成功接任了都察院左都禦史的職務。
此時,他正坐在書房内的木床上,沉思這其中的深意。
想不明白,便移開目光看向一旁,司馬流雲去柳公明府上拿回來的信件。
顧秋書掃了一眼搶了自己位置的徐沅,沒好氣道:“你是還有什麽事情嗎?沒有趕緊回去休息休息,或者去那都察院轉轉,别在這妨礙我休息啊!”
徐沅歎了一口氣,擡頭看向顧秋書:“顧大人,你知道薛大人找過柳大人嗎?”
“知道啊。”
“那你爲何不提前告我?”
“我爲何要告你?”
“你……”
徐沅動動了嘴,有些啞口無言,他跟顧秋書就理論不明白。
顧秋書見徐沅沉默了,開口解釋道:“關于柳大人求死這件事上,你可以放心,薛大人不知情,不過現在已經是事後了,應該也快得到消息了。”
“你這麽說,那難道你是知情的?”徐沅懷疑道。
“薛大人若是知道這麽做可以有用的話,他早自己做了,何須他人來做?隻是柳公明這次的機會把握的很好,如果事後真的換了新君,他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顧秋書沒有回答徐沅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說着自己的分析。
徐沅直勾勾的看着顧秋書,期待着他回答自己的問題。
顧秋書打了一個哈欠,慢悠悠的回道:“我猜到了一些,從你倆第一次一同前往太和殿時就猜到了些許,不過最後确認是今日上朝遇到你等柳大人。”
“那若是我那日沒有跟柳大人交談太多,他會不會……”
“徐沅!”
顧秋書聲音陡然一提,叫醒了有些迷惘的徐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