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實挑着馄饨挑子,一頭裝着爐子,一頭裝着桌椅闆凳,和往常一樣前往靖安司附近賣馄饨。
到了地方,歸置好東西便開始叫賣。
“什麽?地牢被鬼教劫了,一個人犯都沒留下?”
靖安司傳出一聲怒喝,王老實聽出來了,那是靖安司校尉曹虎豹。
他暗道一聲不好,靖安司這是出事了啊,看來今天的生意要換個地方做了。
上官發火下屬挨罵,這些火最終還是會發洩到他們這些底層百姓身上。
這個地方幾天之内怕是不能來了,他唉聲歎氣挑起擔子搖搖晃晃的走遠了。
“你們怎麽搞的,這麽多人連個地牢都守不住,大旗令都沒了一個,小旗令更是沒了四個。”
“你們居然連個影子都沒看見,他鬼教的五鬼搬運術搬走這麽多人,你們一點兒察覺都沒有?連示警都做不到嗎?”
曹虎豹一大早聽聞了這個消息,氣的渾身發抖。
這靖安司幹得如此窩囊,地方府尊挑釁,就連鬼教也來他眼皮子底下偷人,他曹虎豹何曾被如此欺辱過。
“搜城,老子親自帶隊,靖安司上上下下有一個算一個,必須參與。”
曹虎豹一巴掌拍翻案幾,怒吼道。
“那将作房裏的鐵老爺子需要通知嗎?”他麾下大旗令問道。
“啪”
大旗令被一巴掌拍翻在地。
“你覺得你自己很幽默是嗎?你都喊人家鐵老爺子,怎麽可能還讓他老人家去巡城,你是豬腦子嗎?”
“趕緊爬起來,消失在我面前。”
曹虎豹深吸一口,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打死眼前這個孽障。
大旗令翻身爬起來就跑,挨一巴掌根本不是事兒,以前他們在軍中挨的打多了去了。
這座城裏發飙的可不止他曹虎豹一個人。
府衙,一處幽靜的書房中。
一個面白無須養尊處優的中年人聽着眼前師爺的禀報,身後一道魁梧的身影負劍而立。
“府尊大人,昨天的失蹤案統計出來了。”
“總共發生案子二百四十五起,失蹤五百七十二人。”
“其中有府通判周大人、州通判許大人、府經曆林大人。”
師爺彙報完畢,小心翼翼擡起頭瞄了一眼賀知賢,發現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頓時後背發涼頭皮發麻,腿一軟跪在地上。
“起來,你跪什麽,你又不是鬼教,老夫還不至于拿自己人撒氣。”
賀知賢語氣雲淡風輕,但是緊扣着茶杯,發白的指節代表他的心裏不是表面那般平靜。
“報!”
門外衙役聲音傳來,師爺趕緊起身接過奏報。
打開一看,臉色頓時失去血色,變得一片慘白。
賀知賢見師爺臉色一變,心道不好。
“念出來,幾十歲的人,連這點定力也無?”他眉頭一擰面沉如水道。
“下面來報,潮幫上下二百多人,連同深水灣的賀大小姐親信共計二百七十五人全部失蹤。”
“靖安司的暗線來報,昨夜靖安司地牢六十二名囚犯被鬼教搬運一空,李常遠也在其中,一名大旗令和四名小旗令失蹤,現場隻剩下三名昏迷的小旗令。”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書房内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
“一幫飯桶。”
賀知賢突然暴起,手裏珍愛的青玉茶杯摔得粉碎,養了幾十年的定力說沒就沒了。
“派人去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重點查潮幫怎麽沒的,還有靖安司的地牢都關了什麽人,竟惹出鬼教如此大得手筆。”
“讓雷虎去查,府衙的人随他調用。”
賀知賢一通發洩,強壓下一肚子火,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看着地上碎成一灘的青玉茶杯,眼裏閃過一絲心痛,這可是他的心頭好,用了二十年了,都盤的包漿了。
“府尊大人,雷總捕以及他麾下六七個捕頭,昨夜一起失蹤了。”
師爺戰戰兢兢說完話便跪在地上,完了啊,這兩天全是壞消息,再這麽下去,他就該吓死了。
“你就不會早點說嗎?”賀知賢再也按捺不住腹中怒火。
“哐”
一個鞋印踹在師爺臉上,将他踢得倒飛出去。
師爺晃晃腦袋,趕緊爬回原地繼續跪着。
“一幫飯桶,沒有個中用的,一幫廢物。”
賀知賢在書房大發雷霆,師爺的慘叫不斷傳來,在安靜的府衙上空環繞。
仆人侍女在外面吓得大氣都不敢喘,都在想着今天是不是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天。
死了之後會不會如同之前的其他人一樣,被埋在後院的牡丹花下面。
過了良久,賀知賢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師爺問道。
“老三的事兒查的怎麽樣了?”
師爺趴在地上死狗一般,氣息微弱。
“三....公子....還...活着....他.....”
師爺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沒了動靜。
賀知賢身後老者并指一搭。
“死了。”
老者嗓音沙啞,如同裏面有沙子摩擦,讓人心裏發毛。
賀知賢深吸一口,他今天犯了太失态了。
“來人,将師爺帶下去厚葬。”
“傳喚他的副手馬上過來。”
他向外面的親信發話道。
話音剛落,兩個護衛立馬出現,擡起師爺屍體就走。
侍重新給他上了壺茶,頭垂的低低的,趕緊退出去。
不一會兒,兩個親信護衛回來了,身後卻沒有人。
賀知賢眉頭一蹙。
“讓你們帶的人呢?”
“死了,自盡的。”
“公事房的人說,他聽見您在裏面毆打師爺,當時就吓得自盡了,說是甯願自己給個痛快,也不願被您活活打死。”
賀知賢臉色氣的漲紅,最近哪都不順,和曹虎豹鬥輸了,他的後台和孫玄好像達成了什麽他不知道的共識,他要被放棄了。
情急之下出了歪招,派了賀謙和他的師兄們去試探趙慶。
想知道趙慶是不是曹虎豹的人,誰知賀謙的南梓師兄,不自量力的居然想爲豐利镖局報仇,還是以新娘爲切口。
被趙慶的徒弟雷霆一擊,不僅自己死了,還連累賀謙被囚禁。
眼下自己四處結仇,藏起來的暗子都被迫動用了,看來該讓老二安山衆暗中調回來才是。
“老王,得麻煩您走一趟雲州了。”
賀知賢長歎一口氣,對身後魁梧老人說道。
王姓老人沒有出聲,隻是對着他點點頭,身形一閃消失在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