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子,你漏了雞腳了。”
斬馬刀出鞘,帶起淩厲的刀光,上下翻飛,柳枝落了一地都是,其間還有血液流出。
盞茶之間,柳樹被削成了一根棍子,直挺挺的紮根在地上。
“老裴,開挖。”淩遲大手一揮道。
幾個準備好的旗令,扛着鐵鍬、鋤頭當即開幹,在柳樹精的顫抖中,撅開它周身三丈的地面。
浮土逐漸清理幹淨,露出下面累累白骨,人畜皆有。
淩遲劍眉一皺,現場氣氛陡然凝聚,但凡是個明白事兒的都知道,他淩大人,動怒了。
“老裴,死這麽多人,沒人來報案?鎮衙門也沒有交接案子過來?”
裴世南心裏一緊:“淩大人,屬下并未接到有人失蹤的案子,鎮衙門也未曾有案子移交。”
淩遲自己也覺得納悶,自己在這兒進進出出的,也沒有察覺到妖氣。
“咴,能不能說話,咱們聊聊。”
柳妖身體顫抖,它能感受到樹軀上傳來的鋒芒,樹幹上浮現出一雙眼睛,它低頭看着淩遲架在它身上的斬馬刀,一張嘴慢慢出現。
“大人,小妖數月沒有進血食了,自大人來了以後,小妖未曾殺過生,前幾日實在忍不住,才想着忽悠孩童搞點雞鴨來解解饞。”樹妖的聲音分不出男女,隻是聽起來比較年輕。
“休要狡辯,這些人畜你什麽時候吃的?”淩遲刀尖一頂,柳妖身上開始淌血。
“大人饒命,這些都在在大人來之前,煞屍屠鎮那天夜裏,小妖被血腥氣所激,這才忍不住吃了十幾個…,但是小妖平時是不吃人的,還請大人念在小妖修行不易,饒小妖一命吧。”柳妖哭哭啼啼的求情。
“饒你,被你吃的人,你怎麽不饒了他們,吃過人了留你不得,殺人償命,判你死刑,立刻執行。”
淩遲冰冷的聲音砸在柳妖心湖裏,炸開陣陣波濤。
紫金色雷霆浮現在淩遲手掌 ,他輕輕一掌貼着樹幹上,瞬間将其炸得焦黑,柳妖發出巨大慘叫,雷霆沿着樹幹深入地底。
隻聽見轟隆聲自地下傳來,柳妖的根系蔓延出去不知多遠,數十息後,淩遲收到雷珠反饋的數十道雷霆靈氣。
“這件事怪不到你們頭上,将這些骸骨刨出來找個地兒埋了吧,葬在鎮口也不是個事兒。”淩遲随口說道。
裴世南心裏松了口氣,趕緊安排人下去辦。
周圍圍觀的百姓見淩遲幹脆利索的收拾了柳妖,不由的心生敬佩。
冬日的晨霧逐漸散去,回程時路過賣糯米雞的攤子,用荷葉裹起來,蒸的剛剛好,三個銅币一隻,香氣撲鼻,惹得他食欲大增。
随手抛給攤主老頭一枚銀币,包了七八個糯米雞,招呼大小旗令一起,剩下的幾十隻讓他們帶回去吃。
攤主老頭接着銀币,忐忑的用油紙挨個包了,雙手遞給淩遲。
淩遲見他蒼老的手顫顫巍巍,主動接過,便拎着糯米雞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柳樹鎮重建後,淩遲還沒好好逛過,街邊鋪子、小攤增加了許多,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也不少。
借着有官道通往隔壁盛洲,往來商賈、镖局武館也時常駐足修整。
走了一段兒,街上逐漸嘈雜,小販的叫賣聲、買菜老婦砍價聲、人群裏竄來竄去的孩童嬉鬧聲吵得他腦仁兒疼,轉身打道回府。
轉身碰見賣糯米雞的老頭,淩遲點頭緻意,那老頭畏畏縮縮的躬身,淩遲也沒管他,繼續朝家走着。
誰知老頭一直跟在身後,淩遲隻當是順路,沒有多作他想。
一直走到家裏大院門口,老頭還跟着呢,他招呼阿坤出來将糯米雞接了進去,并且警告他不準把自己的那份吃了。
“老伯,我瞅着您跟了一路了,也不像是要謀财害命的樣子,有什麽事兒直說吧。”淩遲側身無奈的看着老頭。
那老頭身上雖然算不上衣衫褴褛,但也相差不遠了,蒼老的臉上都是溝壑一般的皺紋,蚊子落上去都能被夾死。
“大人 ,求大人爲草民做主啊,草民給您磕頭了。”那老頭直接跪下了,說話間正要磕頭。
淩遲趕緊一閃,避開了他的大禮,上前一把攙着老頭,老頭個子不高,體重也輕,被淩遲一攙,整個人幾乎就直接挂在了他胳膊上。
“老伯啊,您這是幹什麽,您給我磕頭,我要折壽的,有什麽委屈您隻管說來。”淩遲的話留了三分餘地,先聽聽人家怎麽說吧。
“走,咱去屋裏坐下來慢慢說。”他見老頭渾身哆嗦的樣子,有些于心不忍。
淩遲攙着老頭到大堂裏坐下,呼喚環環倒上熱茶。
“老伯,我是咱柳樹鎮靖安司鎮尉,我叫淩遲,您有什麽事直說吧!”他不喜歡拐彎抹角。
老頭雙手捧着茶杯,緩緩開口。
“大人,草民名叫章順之,原先是廣南道南珠州人士,趕上夷人兵災,這才拖家帶口逃難到營州,最後在柳樹鎮落了腳。”
“老夫帶着老伴、兒子兒媳還有孫子住上了衙門安排的屋子,幹上了祖傳的買賣,雖不富裕,但也比之前朝不保夕的日子有盼頭多了。”
“可惜天降大禍,六歲的孫兒去私塾的路上被薛家捉走,我兒前去讨要,被薛家老爺扔了一枚銀币,說我孫兒生辰八字正好合适,要給他孫女配陰婚,我兒自然不願,卻被那薛老爺安排人打斷了腿。”
“我兒媳性格剛烈,背着我兒去衙門告狀,誰知道我家附近有薛家眼線,他倆還沒到衙門就被捉進薛府,到現在生死不知啊。”章老頭老淚縱橫,捶胸頓足。
“草民不怕死,但不敢去衙門告狀,我一死,我兒子兒媳的公道就再也讨不回來了,隻能跟他們告饒,奉上錢财,苟且偷生,直到今日見着大人穿着官衣,下手果斷、公道,買東西還給錢,這才敢跟住大人,求大人爲草民做主啊。”
章順之說話間又要下跪,淩遲眼疾手快,把他摁在椅子上。
薛家是哪兒來的,柳樹鎮重建才幾天,這就有家族了?
“章老伯,這個事兒發生多久了?有沒有去過靖安司衙門報案?”淩遲問道。
“已經有四五天了,草民不敢去,心裏不踏實!”章順之語氣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找這個少年鎮尉是不是對的。
“平時靖安司的人買東西不給錢嗎?”淩遲眉頭一皺。
“草民賣糯米雞就這幾天,以前一直是我兒在出街,靖安司的大人買東西給錢,但草民不敢要。”
“哼,吃了幾天飽飯了,開始忘乎所以了。”
淩遲心裏打定主意,處理完薛家的事兒,非得好好整頓一下靖安司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