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斷後,以玄鷹的實力,應當殺不了它。
重獲自由以後,血煞有可能是一個重要的隐患。
血煞可是知道他所有的事情,包括煉妖壺。
一旦血煞将他的信息,出賣給一些大宗門,那他的處境,可就岌岌可危了。
當然,這些僅僅是楊林的猜測,并不代表血煞一定會這麽做。
“還是要盡快提升實力,隻要成爲大修士,哪怕是被大宗門盯上,隻要化神修士不出手,也沒什麽可擔憂的。”楊林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說完當初之事,二人打開了話匣,随意聊着,互訴衷腸。
一個多月後。
二人進入當初的血魔宗境内。
這一日,楊林正在蒲團上盤膝而坐,參悟功法,突然雙目一睜,面帶一絲玩味笑容。
他目光一掃許凝,見她正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睫毛輕顫,臉龐如詩如畫,那恬靜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要将她守護。
這些時日以來,許凝就經常嗜睡。
楊林自然明白原因,許凝散功重修之後,身體強度也如煉氣修士一樣,哪裏擋得住他的征伐?
這還是他克制之下的結果。
他來到床邊,輕輕推了推許凝,說道:“夫人快醒來,我帶你去見一個熟人。”
許凝悠悠醒來,睡眼惺忪,擡眸望向楊林,柔聲道:
“夫君,什麽老熟人?”
楊林神秘一笑:“一會見了,你就知道。”
…………
一個小鎮,坐落在群山之間,四周綠意盎然,景色如畫,美不勝收。
小鎮上,有一座私塾,傳出朗朗書聲。
一名老者,身着儒袍,手拿戒尺,正在孩童中間走着。
若有孩童不能專心讀書,便會挨他一戒尺。
私塾外面,突然走來一男一女。
儒袍老者起初并未在意,但當看清男女的相貌,突然呆呆的愣住,戒尺也“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那些孩童,發現了先生的異常,但因爲先生平常管束嚴格,全都好好的坐着。
片刻之後,儒袍老者回過神來,走出私塾,沖着楊林二人讪讪一笑,道:
“楊道友,孩子們正在讀書,這裏不便,借一步說話!”
二人跟着儒袍老者,來到前面的一個小廣場上,找到一個涼亭,坐了下來。
楊林目光一掃四周,發現整個小廣場,打造的頗具特色,許多地方都能見到一些鼓勵孩子讀書的典故。
儒袍老者面帶乞求的說道:“楊道友,一會殺我之時,可否選一個僻靜之地,然後再把我燒成灰揚了,不要讓這裏的人看到?”
楊林摸了摸下巴,不置可否道:“黃元道友怎麽就知道,我要殺你?”
儒袍老者,正是黃元宗的黃元老怪。
當初血魔城外,衆人圍攻楊林,卻沒想到,楊林潛藏起來,第一個就偷襲了黃元老怪,依靠五火扇,将他的肉體燒毀。
因爲情況緊急,楊林無暇控制火焰巨鳥毀掉元嬰,所以黃元老怪的元嬰,是逃了出去。
此次看到楊林找上門來,黃元老怪想當然的以爲,楊林是來殺人滅口的,所以才提出上面的請求。
他微微搖頭,說道:“楊道友專門來此,不是爲了殺老夫,難道是想像那些孩童一樣,聽老夫講課?”
楊林輕笑一聲:“那倒也不是,隻是路過此地,恰好發現你在這裏,所以就帶着夫人過來看上一眼。”
“黃元道友倒是讓人意外,怎麽想起在這裏教孩童讀書?”
黃元老怪深吸一口氣,仿若陷入沉思,片刻之後,才不疾不徐的問道:
“楊道友,有沒有想過,我們活着的意義是什麽?”
楊林微微一怔,顯然沒有想到,黃元老怪會問出這麽一個問題。
見楊林發愣,黃元老怪轉頭朝着許凝一笑,道:
“許凝仙子覺得呢?”
許凝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我覺得跟夫君在一起,每天過着平淡的日子,就挺有意義的!”
黃元老怪頗爲意外的望了許凝一眼,又向楊林問道:
“楊道友,還沒想好嗎?”
楊林回過神來,若有所思:“活着的意義,于我而言,那便是追求長生大道!”
黃元老怪喃喃低語道:
“長生大道,真的存在嗎?”
“凡人,最長不過百年,一晃而逝,與他們而言,你我元嬰修士,擁有千年壽命,便是長生了吧?”
“可是于我們而言,千年,也終會走到盡頭,等到九百多歲時,如老夫這般,再回首過往,才發現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
“以前執着争權奪利,執着身後虛名,以至于與玄霜合作,幹起了暗害楊道友之事,現在想想,當時糊塗啊!”
“被你毀去肉身之後,我也曾憤恨了一段時日,并且及時奪舍了一名修士,但當冷靜下來,回顧一生過往時,幡然醒悟!原來不知何時起,我已經背離了修煉的初心!”
“猶記得,十五歲那一年,我加入黃元宗,陽光灑在臉上,意氣風發!我發誓,要除魔衛道,要鋤強扶弱,要蕩平世間一切黑暗!”
“可是我沒有想到,多年以後,權力蒙蔽了我的雙眼,欲望吞噬了我的執念,我從一個要蕩平黑暗的人,變成了黑暗本身!”
“我終于,變成了自己曾經讨厭的模樣!”
“奪舍之後,我才驚覺,黃元老怪,你這些年都做了什麽?爲何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我開始思考,人生的意義!人活着,不該如同行屍走肉,而是應當讓每一天過得有意義,臨死之時,回首一生,至少不會覺得虛度光陰!”
“總有那麽一些時刻,讓自己銘記在心,總有那麽一些人,讓自己牽腸挂肚!”
“奪舍之後,我沒有靜修,穩固境界,而是獨自一人,走過一個個凡俗的地方,看人生百态。這五十年來,我去過許多小鎮,教過許多孩童,在與這些孩子的朝夕相處中,我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義!”
黃元老怪,将他待過的每一個地方,發生的每一件事,都事無巨細的娓娓道來。
說着說着,他的眼角,已經濕潤。
良久之後,黃元老怪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指向遠處的山腳,說道:
“那裏比較偏僻,不會被人發現,楊道友,去那裏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