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沒人知道。
“但地下世界流傳着有關一個人的傳聞,那個妖蜂派首領的傳聞。
“而我就算在這裏,在垃圾山的深處,也并不與世隔絕。
“機械昆蟲帶來遠方的消息,喜好刺激的追蹤者偶爾也會來垃圾山的集市購買違禁品。
“過去幾十個星周,即使議會封鎖了一切信息,但總有些不對勁的故事傳出。
“中央空港運來的物資遭到襲擊;
“機械百夫長的生産車間出現嚴重故障;
“落單的議員遭到不明人員的襲擊,他的頭被一隻巨大的釘錘砸成了扁平狀;
“甚至有人說,戒備森嚴的神鑄所遭到了襲擊,有一顆無比珍貴的綠火種被盜了。”
挖地虎一步步上前,登上台階,走到薩克巨人面前。
與矮小的薩克相比,他實在高大,即使在數級台階下,也已經比薩克高一頭。
挖地虎的目光帶着審視與惡意,盯着眼前的小個子,而薩克毫無畏懼地看着他,甚至笑了一下。
綠色塗裝的高大塞星人後退了一點,繼續說道:
“而今天,就在剛剛,一個追蹤者忽然發了瘋,他變成戰機形态直接撞進了正在開會的議會大廳,炸成了一地煙花。
“議員們緊急疏散,百夫長們展開全城搜捕,而身爲追蹤者領袖的紅蜘蛛,立即被軍警部隊抓走,不知關在了哪兒等待審問。”
挖地虎的頭湊過來,幾乎貼上了薩克的臉,他什麽都沒問,但那壓迫感卻讓薩克身後的圈套直接彈出釘錘,合攏臂甲上。
薩克點了點頭,坦然道:
“是我做的。
“我控制了一個追蹤者,以他的伴侶爲要挾,逼他攜帶炸彈去攻擊了議會。”
“你成功了?!”
薩克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種行動怎麽會成功?
“他一個人怎麽可能炸死那麽多腐朽的議員?
“禦天敵一隻手就可以捏死他!
“但他的炸彈,那是我親自制作的輻射彈,會讓他們都難受一陣子。
“他們的外裝甲會逐漸腐蝕,内部管線會逐漸短路,思維會陷入混亂,火種會逐漸暗淡……哈哈哈……”
薩克的狂笑聲中,挖地虎不由得再退後一級台階。
他現在與薩克一樣高了。
眼前這個小個子的笑聲中,有着與他外觀不符的殘忍和瘋狂。
“我當然殺不死他們,”
薩克繼續說道。
“甚至不會對禦天敵有任何影響。
“但那不重要。
“總會有人明白我在做什麽。
“即使他們封鎖消息,将這定義爲一次意外,但那些輻射,那些影響……總會有人意識到,這是一次進攻。
“強大的,威震銀河的,舉世無敵的塞伯坦最高議會,也會被襲擊。”
薩克不再狂笑,他的面容肅正,臉上的紅色目鏡彈開。
他的雙眼直視着挖地虎:
“而我,絕不會是唯一的反抗者。
“他們當然會隐藏我的存在,掩蓋我們的所有行動,但總會有人得知這次襲擊,總會有人在心底種下反抗的種子。
“我不知道那會是誰,或許他現在在哪個工廠的收車間拆零件,或許他在哪個古斷層挖石頭,但總有一天,他會想起我今天做的事。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時候,或許十個星周後,也或者是一百個星周後,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到時候,功能主義的壓迫隻會更甚,議會的壓迫隻會更甚,人們真的會喘不過氣來。
“因爲失業而在大地上流浪的人會越來越多,
“被城市驅逐的無用工人會越來越多,
“結成氏族的人會越來越多,
“你們這樣爲了活命而不得不組合在一起以減少能量消耗的人,也會越來越多!
“那時候,一單位能量塊的價格,會比泰坦的近地軌道還要高!
“直到那一天,人民的反抗,就有了最堅實的基礎。
“第一個反抗者,會讓禦天敵暴怒。
“但第二個,第三個……總會有一個比我強大無數倍的人,走到他的面前。
“打倒他!”
說到最後,薩克的聲音猶如雷鳴,在巨大的空間中回蕩,這裏的設計讓他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如同凝聚爲海嘯的浪潮。
連那些衰邁的組合者都擡起頭,看向這邊。
這裏本就是用以演講的地方。曾經,每一個冷組建廠都有這麽一個給工人們表演和欣賞節目,以及交流的公共空間——工人禮堂。
“你真是瘋了……”
挖地虎臉上的金屬都在哆嗦,他又後退了一步:
“你竟然真的幹了……直接襲擊一位領袖,一位領袖……塞伯坦誕生以來,沒有人敢做這種事,你的舉動簡直是……大逆不道,議會掘地三尺也要把你們挖出來!”
“對啊,”
薩克攤開雙手,俯瞰着挖地虎。
他的表情輕松且坦然:
“所以我們要跑路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