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鍾後,兩個塞伯坦生命依然沒有停下來的迹象,甚至已經有動手的趨勢。
考慮到激光鳥的小身闆以及這個翻譯對他的重要性,陸明隻得阻止他們。
雷翼王先是把激光鳥從頭上摘下來,又擡手示意叉着腰的女塞星人消停一下。
兩個外星人不再互飙家鄉話,而是一齊轉過頭,看向雷翼王胸腔裏的碳基生命,等待他的态度。
陸明有些頭疼。
他明白激光鳥的怒意從何而來。
在這些狂派戰士看來,自稱風刃的女“人”完全就是揮舞鏟子挖牆腳,想把陸明撬走。
陸明可是和這些兇悍的戰士達成了協議,解決地球問題後就去塞伯坦找尋拯救他們星球的方法,甚至視情況複活他們的君王。
要是這個殖民地的女塞星人得逞,陸明真跟他們跑了,那還了得?
當然,陸明自己也沒那個意思。
雷翼王擡起手,“叮叮”敲了兩下頭上的戰盔,同時陸明看向鋼鐵組成的秃鹫。
激光鳥那長長的脖頸扭回來看了一眼陸明,又轉回去,瞪着女塞星人嘶鳴了兩聲,才不情願地在金屬碰撞聲中變成一個巨大的耳機。
白色的巨人擡手将耳機放在頭盔一旁,陸明開口講話,“耳機”則同步翻譯:
“抱歉,我無法答應你的要求。至少現在不行。”
女塞星人明顯還想說些什麽,但陸明擡手阻止了她。
他繼續說道:
“如你所見,我的星球遭受了獸群的系統性入侵,而我正在帶領部隊反抗。
“根據震蕩波的估算,我大約需要十年時間,才能完全收複我的星球。
“這不隻是對抗巨獸,我還要面對同類中的敵人。我需要擊敗,甚至清洗他們,才能給我的城市,我的種族,我的子民,帶回昔日的和平穩定,這段時間我無法抽身。
“在那之後,我還答應他一起前往你們的母星,塞伯坦,尋找拯救你們家園的方法,在此期間,他的部隊會爲我提供幫助。
“這是我的承諾,也是我與狂派已經達成的協議,不可更改。”
陸明吐字清晰,平靜而冷峻地說完上述内容。
但他随即話鋒一轉:
“不過,既然你是城語者,那麽我們也有可能達成新的合作,我需要你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而你想要的,我未必不能給你。
“你提到的那個……天鑄城安防項目?我們也可以合作,但要在我完成上述目标之後。
“屆時,很多情況都将改變,比如我的星球擁有的兵力,宇宙化程度等,到時候地球與你的家鄉,未必不能達成長期防務協議,由我或我的部隊親自執行。
“如何?”
女塞星人安靜地聽完了陸明的陳述。
她不自覺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站姿,雙手從叉腰變成了環抱胸前,臉上帶着不加掩飾的思索神色。
幾秒後,風刃點了點頭,說道:
“我明白。
“任何生命都有保護自己家園,追求獨立、自主、安全、自由的訴求,而你的處境決定了你的目标。
“就像那位領袖所言:自由是所有感知型智慧生命的權利。
“頭領戰士,你是合格的統治者。”
陸明在心裏暗暗吐槽。
其實我當“統治者”沒幾天,真的。
但他沒多說什麽,隻是安靜地等待下文。
“首先我需要知道……你口中的‘年’,是多久?”女塞星人問道。
陸明愣了一下。
怎麽解釋?
365天?或者我們腳下這顆星球繞太陽轉一周的時間?
這麽說對方明白嗎?
幸好,雷翼王的外置嘴替給他解了圍。
激光鳥變成的耳機第一次主動說出塞星語:
“‘年’,是地球人對自己星球一‘星周’的稱呼。塞博坦的一星周,約等于83個地球年。”
陸明還聽到激光鳥隐約說了幾個字,系統界面的翻譯顯示爲:
“文盲、這都不懂、天鑄城的蠢貨”等。
少年以手加額。
女塞星人微微皺眉,她顯然也聽到了激光鳥的碎碎念,隻是她沒有理會,而是點了點頭:
“那樣時間不算久,頭領戰士,我可以等。”
她頓了頓,明顯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說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麽會信任這些殘暴的狂派,且對你與他們同流合污感到不解,但我尊重你的選擇。
“同時,我也希望能與你達成一項協議。”
女塞星人上前幾步,靠近雷翼王,認真說道:
“我不清楚你想要我做什麽,但既然你稱呼我爲城語者,那麽我想,你需要做的事恐怕與泰坦有關。
“我會盡力幫助你,我确實擁有相應的知識與能力。
“而事成之後,希望你能參與天鑄城的防務,參與形式,可以等到十年後再做商議。
“等你的星球得到解放,并完成與狂派的承諾後,我們再敲定此事。
“在此期間,或許天鑄城也可以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如何?”
陸明愣了一下。
他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快速思考。
這個“女人”給出的條件……未免也太優厚了點。
她說的是“事成之後”,言外之意,分明是先辦事,再收“錢”。
她甚至主動将這個“支付時間”放到十年後,還表示可以再做商榷,很照顧陸明的利益。
她還提到了提供幫助。
爲什麽?
哪有這麽談生意的?
是因爲他的強大,讓對方這麽這麽講道理,還是這個女人本來就很講道理?
亦或是天鑄城的安防狀态實在堪憂,她找不到任何其他方法?
陸明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旁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諾蒂卡。
他腦海中劃過剛剛發生的一幕——看到同伴面臨危險,女塞星人幹淨利落地解除了武裝。
少年微微皺眉。
他的目光順着女塞星人認真的面龐微微向下,掠過她的領口位置,定格在她胸前中央,那個小小的徽記上。
這就是……博派?
怎麽好像跟震蕩波講的不太一樣?
不過,他也不認爲狂派科學家欺騙了他,獨眼巨人娓娓道來的故事再次在他的腦海裏打了個旋,一句話從那漫長的故事裏漸漸浮現——
“壓迫者早已死去,連帶着數百萬計的無辜者……
“最後,這成了一場反抗者與守護者們的戰争。”
他擡起頭,看着女塞伯坦人那姣好卻不失堅毅的鋼鐵面容。
“原來如此。”
陸明低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