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還是強行說了出來。
徐月光微笑，滿意的點頭，沒有再爲難法海，繼續看向場中央。
兩人都默契的沒有出手，想要看看結局會怎麽樣。
此時村民已經圍到了女子身邊，舉起鋤頭開始揮舞。
女人雖然并不怕這些凡俗兵器，但這麽多人圍攻她，總是免不了驚慌失措，尖叫聲連連。
旁邊還有一個法海，她也不敢還手，隻能大叫相公救她。
林藥石看見自己的娘子被打的尖叫聲不斷，他這才反應過來，看見被衆人圍攻的半人半妖，他下意識的想要上去幫助娘子，
但看見周圍那氣勢洶洶的人群，他又遲疑了片刻，就算上去，恐怕也幫不了自家的娘子。
忽的，他像是找到了救星，看向旁邊一直面色嚴肅的法海。
“大師！求你，求求你！收了我家娘子吧！”林藥石跪到了法海身前，當即就給法海磕頭。
“阿彌陀佛，施主你這是爲何，起來吧。”
法海手掌隔空輕托，男人跪着的雙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像是個木偶強行被人擰了起來。
他沒在意這些細節，而是又瞥了眼被人群圍毆的娘子，看見娘子慌亂和凄慘的模樣，他不知道娘子會不會受傷，但他如同身受，再也看不下去這些人繼續毆打他娘子了，
“大師，求求您，求您收了這妖吧！”男人表情愈發堅定，同時還有無盡的悲涼。
“收了這妖。她可是你娘子。”徐月光在旁邊看着男人雙手抱懷道。
這男人在想些什麽，相處多年，就算是個妖也有感情吧，居然還求着法海收。
聽見徐月光的聲音，他轉頭看去，看見徐月光那好奇之色，他知道徐月光在想些什麽，
“我知道，我可能不是一個好男人好相公，但我不能讓娘子這麽繼續受苦下去，再打下去，我娘子會死的！
大師剛才也說了，會将娘子帶回去吃齋念佛對吧，至少，至少比在這錢唐永遠遭受人們的白眼和嫉恨要好啊！”
男人不是嫌棄自己的娘子是妖，是妖如何，是人又如何，
他淚眼模糊，對方是妖，但那也是自己的娘子。
相處這麽久，對方對他可謂是照顧的無微不至，什麽事情都關照他，處處爲他着想，
就算對方是妖，是鬼，别人或許有資格去讨厭嫌棄嫉恨對方，但他又有什麽資格去嫌棄對方。
那可是自己同床共枕的娘子呀！
“大師，求您趕緊收了她吧！”林大夫大聲堅決道。
法海聽後點了點頭：“阿彌陀佛，既然施主已決定，我會帶她回金山寺，但你不可來金山寺擾她清修，免得她再動凡心。”
不能見她！
這一句話如晴天霹靂。
本以爲隻會将她帶回寺廟，都能沒想到還不能想見。
他以爲待會金山寺後他也可以随時和對方在金山寺相會，這麽以來，不就……
“大師，那我們以後，還能有再見的機會麽？”
“人妖殊途，貧僧勸誡施主，早點忘了她吧，就算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果的。”
法海高舉金缽，其上綻放金色光芒，散發出金色光束，将在地上被打的尖叫的林夫人收進了金缽之内。
“相公！相公！救我！”林夫人直到最後被收進去，都是在叫林藥石救她。
但林藥石卻閉上眼睛，将頭轉向了一邊，一句話也不說。
這一幕，讓看見的林夫人臉龐漸漸被絕望充斥，自己的相公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她内心崩碎的不成樣子。
這就是自己真心所換來的結果麽？
最終也隻能落的個被收的下場。
自己一心一意爲了相公，最後卻什麽都沒有得到……
旁邊，林藥石聽見娘子的呼喊心中痛苦扭曲，就像是被鋼針不停的紮，雙眼模糊，不敢去看對方。
這一别，或許就是永别。
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吧。
隻要對方能夠好好的活下去，相見不如不見。
有的人在乎一時歡好，有的人在乎一夜的纏綿，有的隻争朝夕，
但他不在乎這些，他隻想自己的娘子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娘子離開他後或許幾年就會忘了他，快樂的生活了吧，
娘子的快樂，就是他的快樂……
有時候，愛，需要放手。
嗡~
最後一聲相公中，林夫人被收進了那金缽之内，再也沒了聲息。
“娘子！”
看見被收進金缽之中的娘子，林藥石伸手，似想要去觸摸，但最後卻還是收了手。
“諸位，妖怪已經伏誅，貧僧将待會金山寺，好好教化她的。”法海對着衆人恭聲道。
“多謝大師收妖，有大師發話，我們放心多了。”
“沒想到林夫人居然是妖怪，哼，大師可千萬别放她出來了。”
周圍有不少人瞪了一眼林大夫，然後離開。
畢竟林夫人是林大夫的娘子，要不是法海沒有說什麽，他們指定也把林大夫當妖怪給除了。
是妖，就該打死！
衆人慢慢離開，還有不少人挑釁似的看向林大夫。
“林大夫，看來嫉恨你的人還不少呀。”徐月光注意到周圍人的目光調侃了一句。
他自然是注意到了有些人特别敵視林藥石，故意在帶節奏，就像是網絡水軍，随便帶帶節奏，自然就會有一群無腦的人跟着黑。
周圍這些思想未開化的老百姓就是那些無腦的人。
不過這一切和徐月光沒什麽關系。
他能保住這小妖的性命已經是做了善事了。
放藥給人下毒，别說是法海收，法海就算不收他也要給對方一點厲害嘗嘗。
“一些其他醫館的人嫉妒罷了。
多謝大師成全，來日大師若有事可随時來找我。”林藥石對法海拱了拱手。
那本來憨厚樸實的面容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
發根也生出了些許白色痕迹。
一夜白發是真的，徐月光估計明天再來看這位大叔，就能夠看見一個老頭了。
說完，林藥石就朝着醫館走了進去。
隻是那背影和步伐蹒跚了許多，本來是正值壯年，但此時卻佝偻如花甲老者……
收了魚妖，徐月光兩人也不再停留，朝着街道另一邊走去。
“法海，抛開下毒不談，你覺得林藥石做的是對是錯？
如果換做是你，會怎麽做？”
很多事情法海都不會去考慮，所以需要徐月光去引導。
法海想的太少，所以不容易接納新事物，情情愛愛更是畏如蛇蠍，得循序漸進的來。
“如果貧僧是林藥石？”
法海一愣，沒想到徐月光會這麽問，他下意識的将自己代入進去，
“如果我是林藥石，想來，會親自收了這魚妖吧？”
大義滅親，說的就是他了。
“不對不對，林藥石不會收妖法門，就是個普通人，你是林藥石你也不會。”徐月光搖頭。
“如果你是普通人，你發現你娘子是妖，但對方對你極好，卻要被抓走，你會怎麽辦？”
“不會收妖法門，普通人？”
法海眉頭微微靠攏，這個問題難到他了。
對他極好，卻是妖。
他一時間又有些迷茫了，這樣的妖，該不該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