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手裏還緊緊拿着一捆竹簡,而後緩緩地睜開那雙幾乎快要被滿臉的皺紋給遮住的雙眼,靜靜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孔夫子。”
墨傾城的語氣中沒有過多的波瀾,淡淡地叫出了老者的名字,與第一次見到道無塵時的那般略顯恭敬截然不同,這一次顯得很是淡漠,同時也帶着絲絲縷縷的寒意。
顧書晨看到自己的師尊來到,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自己那快要崩潰的身體也在這一刻徹底癱軟了下去,隻不過在快要接觸到地面的時候,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穩穩地接住。
“見過魔族女帝。”那蒼老的聲音從老者的口中緩緩說出,聽不出一絲喜怒。
“隻不過,女帝對我的徒兒下手也太狠了些吧。”
孔夫子看着奄奄一息快要咽氣的顧書晨,微微地歎了一口氣,揮手間便止住了顧書晨的傷勢,随後又渡入了一股靈力,開始修複着顧書晨那破敗不堪的身體。
墨傾城并不接話,神色淡漠地看着孔夫子救治顧書晨,也沒有進行阻攔,隻是徑直向前踏出一步,就這樣與孔夫子對視着。
“看來災星找到了?道無塵那個老家夥呢?”
孔夫子看了一眼周圍的情形,大緻心中便明白了,但沒有見到道無塵,這讓他着實有些奇怪。
墨傾城依舊沒有回話,隻是靜靜地、一動不動地看着。
墨如雪太了解自己的姐姐了,此刻的姐姐已然動怒了,而且越是淡漠越是平靜,那就意味着,姐姐在心裏已經開始籌謀着該如何将青城書院給徹底揚了。
孔夫子見墨傾城不回話,倒也不惱,也不急,緩緩地将目光投向墨傾城身後的沐無霜以及她們背後在椅子上昏迷着的葉安。
“不知女帝如何打算。”
孔夫子緩緩收回目光,那蒼老的聲音依舊無悲無喜,說完後他微微眯起雙眼,平靜地看着眼前的墨傾城。
墨傾城面色冰冷,輕輕向前踏出一小步,眼神如寒芒般盯着孔夫子,淡淡地說道:
“我對道無塵說過,再來一次,全面開戰,既然孔夫子你來了,那就開戰吧。”
孔夫子臉上依舊沒有絲毫驚訝的神色,也沒有其他該有的任何表情,隻是微微低下頭,然後緩緩地轉動身體,靜靜地站在那裏,視線開始打量起小院的環境,仿佛絲毫不在意墨傾城所說的話,一隻手還下意識地捋了捋胡須。
一時間,沐無霜被墨傾城的話驚訝到了,她的雙眼猛地睜大,嘴巴微微張開,然後又迅速閉上,原本以爲會有一場激烈的戰鬥,但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墨傾城如此果斷地宣布人魔兩族全面開戰。
她不禁眉頭微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擔憂和緊張。
“老東西,你怎麽來了!”這時,剛剛離去不久的道無塵竟又火急火燎地回到了小院。
他那緊皺的眉頭顯示出他内心的急切,在感受到孔夫子那獨特的氣息後,便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果這次談崩了,不等災星真正成長起來,人魔兩族恐怕就會搶先把這天下攪得混亂不堪了。
孔夫子神态自若地捋着胡須,看着匆匆而來、滿臉焦急的道無塵,臉上依舊是那副無悲無喜的模樣,慢悠悠地回道:“我沒來,來的隻是一道神魂罷了。”
道無塵瞪大了眼睛,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我知道,我是問你來幹什麽!”說着還忍不住跺了跺腳。
孔夫子依舊面無表情,隻是靜靜地看着道無塵說道:“我的徒兒将我召喚出來的。”
道無塵的目光先是在孔夫子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後迅速轉向正在被一點一點修複的顧書晨,這一看不禁愣了一下,緊接着又看向自己的徒孫,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心中暗想:自家的徒孫怎麽站在那個奇怪的位置?
“老家夥,災星既然找到了,爲何沒見你有所動作。”
孔夫子那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道無塵,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
道無塵看着孔夫子隻是一道神魂,卻還在那裏一副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模樣,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怒氣,他感覺這幾十萬年的道心自從來到魔族後,就不停地被各種事情所摧殘。
隻見他咬着牙,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說道:“有能耐你當着她們的面動一下。”
說罷,還氣呼呼地用力揮了揮衣袖,仿佛要把心中的不滿都發洩出來一般。
孔夫子微微側頭,目光先是在氣壞的道無塵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後又緩緩地轉向墨傾城,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平靜地說道:“當真要爲了一個禍亂天下的災星,全面開戰?”
墨傾城依舊沉默着,沒有回答,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宛如一座冰山,眼神清冷地看着他們兩位,那冰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
道無塵一聽這話,心中頓時“咯噔”一下,暗自叫道:還是來晚了一步啊。
他的臉上瞬間露出焦急之色,連忙開口道:“那個,墨傾城啊,别那麽極端嘛,有什麽事咱們商量着來,沒必要全面開戰的。”
說着,他一邊急切地看着墨傾城,一邊還不停地搓着手,随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孔夫子這個老古董,那眼神中滿是埋怨。
就在這時,小柔卻突然開口了。小柔的臉上滿是憤怒之色,柳眉倒豎,咬着牙大聲說道:“你們一口一個災星,一口一個禍亂天下,可是這些事葉大哥幹了嗎?葉大哥想當這個災星嗎?”
她一臉憤怒地看着那個依舊面無表情的老頭,完全不在乎自己此時說話的場合究竟對與不對,雙手也不自覺地緊緊握成了拳頭。
孔夫子緩緩側過頭,目光平靜地看了看小柔,沒有說話,隻是将視線又投向道無塵,他那蒼老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波瀾,隻是微微皺了皺眉,語氣平靜地說道:“你算的卦,現在這是什麽意思。”
說完,他就那麽靜靜地站着,仿佛一尊亘古不變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