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壽一手負背站在飛翼寶梭最前方，整個寶梭也終于趨近于穩定，不再被空間亂流所沖擊。
他緩緩轉身，看着還趴在大黑牛身上的陳浔，嚴厲道：“陳浔。”
“前輩。”
“此事你可真的知錯？”
“是。”
陳浔眼中帶着一抹黯然，多年來的唯一一次沖動竟沒想到釀此大禍，“晚輩本可以直接帶走他們，那十頭蛟龍也并未做錯任何事。”
“哞！”大黑牛輕噴出一口鼻息，它怎麽可能不懂陳浔。
若是再重來一次，陳浔定還是會斬殺他們，仇恨隻會壓制與積累，但絕不會消散。
它們對于仙殿，對于大世來說确實無錯，但是大哥可是從小界域殺出來的，何需要站在他們立場！
大黑牛雙眼瞪得圓鼓鼓的，脾氣就是一根筋，從未改變過。
殷天壽臉色相當嚴峻：“老朽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在認爲此事做得還不夠絕，不夠毀屍滅迹，被人抓住漏洞才發現的你們。”
陳浔神色蓦然一尬，氣息連忙又虛弱了幾分，這都能被看出來？！
“蛟尊者的意思想必你也已看出，既然殺不了你，要麽日後找它去了結最後一鞭，要麽就待在蒙木大海域，莫要再去牽連八脈蛟龍一族。”
“晚輩明白，日後晚輩會前去蠻荒天‘拜訪’蛟尊者。”
陳浔微微咧嘴，牙齒上還沾着殘存血迹，“此事與八脈蛟龍族無關，晚輩也不是嗜殺之人，自知與此族并無關系。”
“很好。”殷天壽面色柔和了不少，身爲修仙者當有仙者心性，不随意欺辱弱者便是大世的底線，強者當向強者出手。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救下晚輩那些界域之人。”
陳浔的傷勢恢複不少，從大黑牛身上顫顫巍巍的落下，低頭拱手，“如此大恩，晚輩銘記。”
他和大黑牛根本就不怕死，還有複生後手。
但那些小界域的人，還有垃圾島的人，又或者是三妹，四弟，他們可沒有。
沖動之後的代價，他如今還承受不起，也太過無知。
若不是這位前輩相護，還有墨夜寒的從中幫助，不知又會失去多少。
“把此事當成最後一個教訓，心底至少還要存有敬畏之心，無論你在小界域天賦多麽超群，但你來到這個大世永遠也無法超脫規則。”
殷天壽這句話說的意味深長，深邃的目光盯着陳浔，“修仙者的壽命終歸有限，但萬族的傳承的可是不知傳承多少歲月，活在仇恨裏，也會死在仇恨中。”
“前輩...”
陳浔面色一沉，話語變得鄭重起來，“您這是何意？”
大黑牛的目光也漸漸變得淩厲起來，死死的看着殷天壽，這位前輩它心中很是敬重，但他們的壽命可沒那麽簡單。
“老朽也是從小界域而出。”
“什麽...”
“哞？！”
陳浔與大黑牛神色一驚，被這一句話震得眼眶都是一顫，這位大乘前輩竟是小界域之人...
“但不是你們那方小界域，你們的現在就是老朽的曾經。”
殷天壽沉吟道，氣息浩瀚如深淵，如同換了一個人，“老朽自知你們界域已被毀滅，甚至你們心中的仇恨已開始萌芽乃至于...敢與仙殿對抗！”
“前輩，可是玄微仙殿。”
陳浔的身軀漸漸變得挺拔不已，虛弱痛苦的面色也在逐漸變得冰冷起來，“前輩，還請告知真相，但我們絕不會再沖動。”
“不是。”
殷天壽平靜開口，但冷靜的面孔下卻是如同瀚海狂瀾一般的情緒，“之上。”
陳浔與大黑牛眉頭一顫，心中蓦然間一空，牽扯竟如此之大...
陳浔緩緩深吸了一口氣，話語低沉：“前輩...可是九天仙盟。”
“之上。”
殷天壽吐出兩字，語音中充斥着一股無奈，“無論動誰，真正的仙道強者都會出手，你們的仇恨對于他們來說不值一提。”
陳浔與大黑牛下意識相視一眼，眼中卻沒有絲毫害怕與無力，終于知道是誰了...恢弘無疆大世界的老賊！
“前輩的意思陳浔已經明白，這樣的仇恨已毫無意義，終其一生都難以到達其頂點。”
陳浔讪笑一聲，做出一副打了敗仗的模樣：“甚至還會因爲仇恨的因素，造成如今這副不可預知的後果。”
“不錯！”
殷天壽雙目一凝，“老朽當年就是走在這條路上，失去太多，得知一些真相後，才發現一切已爲時已晚，失去了修仙的真正意義。”
“我們小界域之人來到這個大世并無背景，也無傳承可以依靠，這樣的仇恨背負在身上對于你們來說太過沉重。”
“不如将眼界放得更加寬闊一些，老朽也隻是希望你們能走得更遠，而不是在坐化之前回顧一生唯有仇恨。”
“而且老朽也會告知于你一些小界域的真相，和那些最強萬族強者正在做的事...”
殷天壽開始一字一句的娓娓道來，從什麽小界域的背景，吸食大世本源的情況。
還有那些界域修士的所作所爲，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出。
走到現在，活了無數歲月，這些東西全是經驗所談，也相當理性。
他如今也已看開，小界域對于大世來說确實隻是毒瘤一般的存在，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處理辦法。
半個時辰後，陳浔與大黑牛這才回過神來，神色中皆是帶着一抹沉靜。
原來界域的毀滅并不是隻針對他們，而是萬族強者在緻力于升華整個三千大世界，也在解決關于小界域的問題，從未趕盡殺絕。
殷天壽自知這樣的話會對小界域的人造成極大的心理沖擊。
但他們對于大世的修仙者來說就是一群凡間強盜，不敬規則，不通教化。
然而陳浔心中隻是冷笑一聲，不愧是一群高高在上的仙道強者，把老子家鄉一聲不吭的毀了，還要讓自己覺得自己錯了，甚至報仇都成了奢望。
他和大黑牛村民出身，雖無傲人心氣，但眼界也就那麽高，站不到那些人的高度對着所有人指指點點。
他們隻知道你毀滅萬千小界域他們絕不會吭聲一句，也不會站出來大義凜然的罵他們一句。
但是你毀了老子界域，那就做好承受本道祖怒火的準備，道理就如此簡單。
現在隻是自己還不配站在他們眼前，而日後可就說不到一定，放下仇恨，當一個失去七情六欲的聖人，去他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