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自己舔舐傷口,卻不想讓人窺到她的脆弱,尤其這個人還是江濤。
當年的江濤也曾許諾過,一定會給她一場别開生面的盛大婚禮,讓她做他最美的新娘。而如今他以最盛大的儀式舉辦了自己的婚禮,可新娘卻不再是她。
爲此,江曉樂特意回了趟A市,但不是因爲要去參加父親的婚禮,而隻是想要在那樣的日子裏,好好陪陪母親。
當他接到父親的電話,希望他去參加自己的婚禮時,他的心情很沉重。直到現在,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不等父親說完,他就氣憤地挂斷了電話。電話裏,他第一次對父親咆哮,第一次質問父親,爲什麽要對母親那樣殘忍,他替自己的母親感到不甘,替她委屈。
從沒有人阻礙過父親去追尋他的幸福。現在的他,有出色的事業,美豔的嬌妻,甜蜜的家庭。可母親除了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他明知婚禮是母親的遺憾,明知道母親那麽的渴望,而他明明有能力,卻從未給過她。現在更是要殘忍地擊碎母親的夢。
電話裏,江曉樂問父親:“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這麽傷害一個愛着你的可憐女人?是她,陪着你餐風露宿,朝不保夕;是她,陪着你窮困潦倒,受盡冷眼;是她,陪着你絕境逢生,不離不棄。”
“她用她的整個青春,去陪你建功立業,去賭你的不離不棄。可當你功成名就,你卻不要她了。你說她霸道,說她強勢,難道你是第一天認識她嗎?”
“她一直就是這樣的呀,隻是現在的你,已經不需要她了,所以你像丢垃圾一樣,毫不猶疑地丢了她。你何其虛僞。”
“你背叛了她,背叛了你們的承諾,背叛了你們的愛情,卻還要爲自己找如此拙劣的借口,以掩飾自己的心虛。”
“難道夜深人靜時,你不會覺得虧心嗎?當你欣喜于自己的勝利果實時,你不會覺得愧疚嗎?不,你不會。如果你會,那就不是你了。”
“你明知道她想要一個婚禮,一個盛大甜蜜的婚禮,你卻從來沒有給過她,也從來沒有想過給她。而現在你又要結婚了,你如此高調地舉辦這麽盛大的婚禮,你有想過她的感受嗎?”
“你真無恥,你不配做我的父親,你不配擁有母親的愛。從今以後,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我和母親的面前。你好好地去過你甜蜜幸福的日子吧!娶你的老婆,生你的兒子。”
“我的母親有我就夠了,以後我會照顧她。你不要她,我要她;你不愛她,我愛她。”
“她那麽好,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給了你,而當她再也沒有什麽可以給你時,你就毫不留情地舍棄了她。你不懂她,也不珍惜她,你真的配不上她。”
當他把這些年擠壓在心裏的憤怒和委屈一股腦地宣洩出來時,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知道這并不能改變什麽,但他就是想告訴父親,告訴那個負了他母親的男人。
當他說完這些,不等父親回話,就直接挂斷了電話。電話裏的“嘟嘟”聲持續了很久,電話那頭的江父拿着手機,發了很長時間的呆。
他看着辦公桌上的那張全家福,眼角不禁留下了一滴淚。他想起了兒子小時候,也是很黏很黏他的,他總愛把兒子架在肩上,駝着他奔跑。兒子呵呵地笑着,甜甜地叫着他“爸爸”。
那時候,蔣欣和他還很恩愛。隻是後來,一切都變了。他擁有了很多,卻也失去了很多。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兒子就不再和他親近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兒子看他的眼神越來越陌生?
不知不覺,兒子已經長大了,比自己高出許多,他快要大學畢業了吧。他畢業後會回來嗎?他想要做什麽工作?他喜歡什麽?他讨厭什麽?他有沒有談女朋友?這些好像自己都不知道。
他們有多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聊過天了。他從來不曾缺席過一次朋友聚會,他從來不曾錯過一次商務談判,他從來不曾延誤過一次公司例會。
可他卻錯過了兒子的整個成長,他缺席了兒子每一次的家長會。他和兒子越來越陌生,關系越來越緊張。
他好像有些後悔了,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他不知道爲什麽會變成這樣,曾經他和蔣欣那麽恩愛,他的家庭那麽幸福。
他知道蔣欣一直想要一場婚禮,他也有能力給她,可他卻從來沒有給過她。不是他不想,隻是他覺得沒有必要。
他覺得蔣欣一直糾結于這個,挺矯情的。夫妻相處,形式真的那麽重要嗎?他拼命工作,難道不是爲了給她和孩子更好的生活嗎?
難道他給她的還不夠嗎?她的衣服,她的包,她的首飾,她的車,都是最好的。難道這都不算愛嗎?他自認爲自己做的已經夠好了,可爲什麽她卻總也不能滿足呢?
蔣欣和他一路走來,一起吃過那麽多的苦,他很感激她,也心疼她。所以這麽多年,他不敢有一刻的松懈。他給蔣欣最好的生活,給兒子最好的教育,可他們卻總埋怨他。
難道什麽都不做,天天在家陪着老婆孩子,這就是愛嗎?他不想,他受夠了曾經的那些苦日子,他受夠了街坊鄰居的冷眼,他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難道他錯了嘛?
随着他的事業越做越大,越來越好,他肩上的擔子也越來越重,他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他不敢掉以輕心,因爲代價太大,他輸不起。可他的老婆和孩子卻都不懂他。
他想一回家就有口熱騰騰的飯菜,他想不管多晚回家,都有人爲他留一盞燈。可他的老婆卻好像比他還忙,他們常常好幾天也見不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