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轶盯着鄭凱，再次失神。鄭凱在周轶的眼睛裏，看到了淚水。
他說母親會撒嬌賣萌，會調皮撒潑，這樣的母親，自己從未見過。
記憶裏的母親，無論何時，都是端莊大氣，溫柔得體的。
可撒嬌賣萌，調皮撒潑的母親才是鮮活的。而她在父親面前，一次都沒有過。
原來愛與不愛，真的這麽明顯。
“母親或許并不是不愛您，隻是時間久了，那樣的她，連她自己都忘了吧，至少我從未見過。”鄭凱淡淡地說。
“所以您用照片試她，試她的心，試她對您的感情。”鄭凱狠狠地盯着周轶。
“原來，她一直愛的是我。隻是時間太久，她已經忘記了愛。她一直都是我的小珍，我怎麽這麽笨。”
想到張珍還愛着自己，周轶是欣喜的，可想到她爲了家庭而埋葬愛，又爲她心疼。
她還是那個傻女孩，總是爲了别人，犧牲自己，她什麽時候才能懂得爲自己想一次呢。
“所以，周叔，我想鄭重地問您一次。您能放下過去，放下芥蒂，再好好愛她一次嗎？”
“我母親，她是真的愛您，也隻愛過您。這些年，她和您一樣，過得并不輕松。”
“希望以後您可以好好照顧她，好好愛她。我也愛她，但我知道，她的幸福，隻有您能給。”
“您懷念的那個撒嬌賣萌，調皮撒潑的母親，而我也真的好想看一次。”
鄭凱站起身來，鄭重地對周轶鞠了個躬。
“拜托您了，周叔，請您善待她。不用顧及我和我父親，我們也都希望她幸福，她已經爲我們犧牲太多，我不想再耽誤她了。”
“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以後也能照顧好我父親，我們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隻要您對她好。我會感恩您一輩子。”
周轶走過來，緊緊地抱住鄭凱。他是張珍的兒子，不僅長得像她，也如她一般地善良。
自己雖然沒有孩子，但他想，以後他可以把鄭凱當成親兒子，悉心栽培。
“傻孩子，我答應你。但你是她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我和你一樣愛她，也會和她一樣地愛你。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生活。她很愛你，沒有你，她不會真正快樂的。”
“至于你父親，我們一起等他。等他出來後，我也會幫忙安頓。但我想，你父親是個驕傲的人，他應該會有自己的安排。”
“如果那時，你想要和他一起生活，我和你媽也會尊重你的選擇。但你要記住，這裏永遠是你家，不要有任何負擔。”
鄭凱回抱住周轶。“周叔，謝謝您。”
周轶拍拍鄭凱的肩。“周叔也謝謝你，以後我們一起好好愛你母親，把她寵成一個快樂灑脫的公主。”
說完，周轶笑了，鄭凱也笑了。
今天，他們爲了一個，他們共同深愛着的女人，達成了一個君子的協定。
細細想想，又不對。這臭小子的笑，是不相信他，質疑他的能力呢。
周轶指着鄭凱，一本正經地說：“你小子，你還别不信，你媽年輕時，可不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小公主。我一不依她，她就撒潑耍賴，沒少給我氣受。”
鄭凱實在忍不住，大笑出聲“周叔，我媽再怎麽無法無天，我都管不着。就算是真的，她是我媽，我也不敢管呀，您說對吧？”
“什麽叫算是？你小子找打是吧。”這臭小子明顯不信，實在可恨。
“我信，我信，您别激動。隻是我實在覺得，您們之間的這點閨房樂趣，實在不适合和我這麽個大小夥讨論。”
鄭凱說完，一溜煙跑了。“今天實在是太晚了，我困了，先去睡了，您随意。”
臨走，還不忘揶揄一句。“隻是我覺得以我媽現在的心境，距離您的目标，實在還有點遠。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周叔，我看好您哦！加油！”
周轶脫下鞋，往他的方向丢去。可是人早跑沒影了，哪裏還能打得着。不過自己也沒想真打。一來是舍不得，二來打了孩子，孩子媽更難哄。
周轶摸着腦門，直歎氣“哎，難呀！”
可是今天卻也是開心的，不僅知道張珍還愛着自己，心裏有了底氣。還和鄭凱敞開了心扉，以後也多了個助力。
周轶看着門口被抛出去的拖鞋，不禁感慨道：“哎，有兒子的感覺，真好！”
他打開電腦，搜索“怎麽哄老婆？”然後就一本正經地開始認真研究起來了。并拿出紙筆，一條條做筆記。
老太太睡不着，起床上廁所。看見書房的燈還亮着。心疼兒子這麽晚還在拼命工作。
“扣扣扣”敲響兒子書房的門，關心道“都多晚了，還不睡，身體還要不要呀？一把年紀了，你以爲你還是年輕小夥呀！”
“工作是做不完的，再說，你要那麽多錢幹嘛？真是的，這麽大了，還要我老婆子操心。我還能再活多少年呀。”
周轶趕忙關了電腦，去哄老娘。“知道啦，媽，謝謝您的關心，我這就去休息。可有一點您說錯了，我還年輕力壯，您也一點都不老，還要陪我好久好久呢。”
他把母親扶回房間，又伺候母親休息。周母問他，這次出差怎麽回來得這麽快。他說這次特别順利，事情辦完就回來了。周母不疑有他，也就沒有多問。
又想到張珍母子，就和兒子說“你這哪都好，可我還是不太習慣，我有點想老家的朋友們了，你爸給我種的那棵棗樹，這會也該熟了。那會棗子一熟，你爸就給我摘，我都有點饞了。”
“你如果這兩天得空，就送我回去小住幾天吧。還是讓小娟陪着我，你也可以放心。等你想我了，再去接我。”
周轶看着母親，猜想大概母親是覺得和張珍這麽處着，有點不舒服。老太太心善，又不舍真虧待張珍母子，可又心疼兒子，就想着回老家躲幾天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