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慢慢長大,而她在慢慢變老。
他輕輕地吻在母親的額頭。
“媽,謝謝你,我真的真的很愛您。因爲您,我很幸福。所以我也希望您能幸福!”
“或許這幸福終究不是父親能給您的,但我也祝福您。”
“這些年,我拖累您太多。餘生我希望您和周叔可以放下過往,珍惜彼此。”
“您不用挂念父親和我,也無需愧疚。您爲我們這個家,已經付出太多了。”
“這些年有您陪着,我和父親都很幸福。可我們都不能再繼續自私了。您是自由的,您隻屬于您自己。這一次,請聽從自己的心,爲自己活一次吧。”
“您不要再被我們束縛,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我相信這也是父親想看到的。”
“媽,您的孩子已經長大,以後即使您不在身邊,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好父親。”
“您永遠都是我最愛的母親,也是全天下最好的母親。”
他幫母親掖好被角,起身正欲離開。
回頭就看見周轶,不知何時已站在床尾,盯着母親看。他眼裏有悔恨,也有疼惜。
鄭凱轉身離開,手卻被身後的男人拉住,他輕聲說“鄭凱,我們談談吧!爲了你母親。”
書房裏,周轶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習慣性地點上。可擡頭看了鄭凱一眼,最後還是熄滅了。
他問鄭凱:“你抽煙嗎?”
鄭凱擡頭,看着他,淡淡地回答“不抽。”
周轶木然地點點頭,說“不抽好,你不過還是個孩子。”
“是呀,你隻是個孩子。”這一次,卻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鄭凱糾正他“我已經是個大人了,我愛我的母親,更想保護好我的母親。”
“周叔,如果您還愛她,就請善待她。如果您不愛了,那麽請放過她,把她還給我。”
鄭凱看着周轶的眼睛,鄭重地說。“我現在确實沒你有能力,但以後我未必不如你。”
周轶擡頭看着鄭凱,他的眼神是少年少有的堅定。
可畢竟年少,不免少了些氣勢。但相信假以時日,好好栽培,他必有一番大作爲。
周轶笑笑不語,招呼鄭凱坐下。從茶櫃裏取出茶葉,開始沏茶。
鄭凱發現茶櫃裏密密麻麻,放着很多茶葉,但卻好像隻有一種。
期間兩人都沒再說話。鄭凱擡眸,看着他沏茶。
他舉手投足間,無不透露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除卻那略微的白發,絲毫看不出他已年過四十。應該是保養得宜,他的狀态很好。
反觀父親,即使極少應酬,可到了年紀,還是有些許的發福,有微微的啤酒肚。
而周轶卻沒有,他身材很好,猶如少年。應該是常年健身的緣故,身材勻稱,精壯卻不粗狂。
他性格也和父親不同,父親是儒雅随和的,而他儒雅中又透着一絲邪性,威嚴中又帶着一絲親和。
而這些在他身上竟能完全融合,相得益彰,這或許是獨屬于上位者的魅力。
鄭凱承認在某種程度上,父親不如他,他真的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應該很招女人喜歡。
可據說他身邊從沒有女人,也沒有绯聞,沒有暧昧。
這點他實在很佩服,難怪母親喜歡,自己對他也很難反感。
周轶知道對面的男孩正在細細地觀察自己,似乎想把自己看穿。是個好苗子,隻是還太年輕。
周轶對自己的外貌是相當自信的,任由着鄭凱打量。
想當年張小珍就是對他一見鍾情。這麽多年,工作是他的全部,鍛煉是他的消遣。
很快室内就彌漫着一陣淡淡的茶香。他給鄭凱倒上一杯,“嘗嘗,這是從前你母親最愛的茶。”
聽着他的話,鄭凱一愣。随口答道“我母親從不喝茶,也不喜茶,她說她喝不慣。”
周轶笑笑不語。小珍,爲了我,你連最愛的茶都戒了,你是有多怕想起我呀。可不想,就真的能忘記嗎。你怎麽這麽傻,這麽多年,一點未變。
鄭凱想,或許母親不是不愛茶,隻是不敢喝茶。怕想起喝茶的人,而徒增傷感吧。
周轶舉起茶杯,放在鼻間,細細地品着茶香。
“這茶,你母親帶我喝過一次,那時候我們剛剛确定關系。隻一次,我就愛上了,再也戒不了。”
“之後去過很多地方,喝過很多種茶。但都不是這個味,怎麽也喜歡不起來,也不想強迫自己喜歡。”
“于是這麽多年就隻喝它,想不到這一喝,就是一輩子。”
他明明說的是茶,可鄭凱卻覺得他是借茶喻人,說的是母親。這茶其實并無特别,隻是喝茶之人用了情。他用這種方式,思念着母親。
周轶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他好像能洞晰鄭凱所想,悠悠地說道:“我這人很軸,愛鑽牛角尖。我喜歡一種茶,其它茶再好,也入不了我的口;我喜歡一個人,其他人再好,也入不了我的眼。”
“我喜歡你母親,喜歡了一輩子。我知道那件事不全是她的錯,她隻是性子太軟弱,太善良,太溫順了。什麽事情都爲别人着想,卻苦了自己。”
“當年她父母反對,她說她不喜歡我了,她想讓我恨她,繼而忘了她。她想讓我過好自己的日子。可是沒有她,我怎能好過。”
周轶拿起那本書,書上的淚已經幹了,留下了明顯的印記。他輕輕地撫摸着淚痕,撫摸着照片上的人。
鄭凱立即就明白了。“您是故意的對吧,故意讓我媽看到這張照片。我媽真心不是您的對手,您把她是拿捏得死死的呀!”他用的是肯定句。
周轶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你長得很像你母親,但你比她聰明太多。可要說拿捏,我和她,已經說不清誰拿捏誰,誰又栽在誰的手裏了。”
“這段日子以來,她默默地承受着我的報複,逆來順受。卻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會和我撒嬌賣萌,調皮撒潑的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