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久遠的,每一分鍾都讓人覺得很漫長。
他想了很多,又被磨滅了很多。
到最後什麽夢想,什麽金錢,什麽野心全都成爲了泡影。
支撐他走出來的隻有和家人團聚的願望
那時候他的信念開始動搖,曾經的理想,曾經的豪情壯志,曾經作爲穿越者的那種優越感,都在沉澱。
下沉,不斷的下沉,直到覺得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他隻想活着和家人團聚,與親朋再共飲一杯酒。
“三哥,你回來了,這一次你去上海,怎麽了無音信,我都差點以爲你不要我們了?”
江月小丫頭走出來說道,江雪晨摸了摸她的頭。
一切似乎和以往一樣,江月對江雪晨喊道。
“三哥,這一次你去上海,給我帶回來了什麽禮物?”
江雪晨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從空間内拿出一瓶蜂蜜說道。
“嘿,這一次在上海的工廠裏面搞研究,時間太緊急了,沒有去外面購物,路上遇到賣蜂蜜的,給你買了一瓶。”
江月接過江雪晨手裏面的蜂蜜,現在的蜂蜜可是好東西。
江月急忙打開蓋子,用筷子蘸着吃了一口。
江雪晨說道:“蜂蜜不能吃太多,會拉肚子的。”
江雪晨忽然發現,自己說話的時候,聲音都變得沒有以前高昂了。
江秋水忙說道:“雪晨,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去把娘叫來。”
“我來替三哥放鞭炮。”
江月開心的拎着鞭炮跑出去了,婚禮需要的所有一切,都準備好了。
江雪晨換上了一身嶄新的中山裝,江月在門口點燃了鞭炮。
江雪晨重生前,市區不讓放炮很多年了,鞭炮聲似乎喚醒了江雪晨某些記憶。
他忽然跑到門口,從江月的手中奪過香頭。
江雪晨猛吹了一口,看着香頭燃燒着紅光,然後點燃了鞭炮。
看着鞭炮作響,煙霧火光沖天,江雪晨才覺的自己是活在人間。
“三哥,你都成家立業了,你怎麽搶小孩子的鞭炮,快把香頭還給我,我要放鞭炮。”
村裏人過年一般也就買兩三把鞭炮,鞭炮都是拆散了一個一個放的。
能像江雪晨家這樣一挂鞭,一挂鞭放炮的人家幾乎沒有。
新年的時候江月就成爲了村裏的放炮小能手,因爲她手中的炮有很多,很多小屁孩都跟在她的身後蹭炮。
江雪晨笑着把香頭遞給了江月。
就在這時候,母親張愛華來了,她對江雪晨說道:“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恭喜。你穿這一身中山裝像個大人一樣!”
過了沒一會,陳慶豐也來了,他見面踢了江雪晨一腳。
這一腳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這個村子,這些人,一切都沒變。
“臭小子,還以爲你去了上海不回來了呢,還以爲你在外面養了外宅,婚禮都不要了呢。今天我們叔侄,不醉不歸?”
陳慶豐也進了屋裏面,十幾把鞭炮,江月全都放完了。
鞭炮聲引來了無數的小朋友,小朋友在撿地上沒有炸響的鞭炮。
“嘿,我撿了十個炮頭,我厲害吧。”
“切,你來晚了,我口袋場面已經裝滿了,哈哈。”
就在這時候,這個小朋友的口袋忽然傳來爆炸聲,或許是他撿的炮頭有一個在延遲發射。
他的新衣服,立刻出現了一個大洞。
“完了,完了,我的新衣服壞了,我娘還不得打死我?”
江雪晨看的想笑。
忽然路上傳來了自行車的鈴铛聲,江雪晨看去,竟然自己的報社好友陳楠。
陳楠對江雪晨說道:“我就說你小子一定會回來的,你一定不會錯過這場婚禮,我給你帶了兩斤挂面,你不要嫌棄簡陋,我财力有限。”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今天你能來,我已經萬分開心了,你父親,怎麽樣了。”
江雪晨當時可是親眼看着陳老頭被帶走的,現在陳楠回來了,他急忙出聲詢問道。
“我父親他挺好的,他給你簽署的個體戶執照,确實屬于違規操作。但是上面念在他是老革命,對國家克死盡忠,對金城兢兢業業,并沒有做過多的處罰,隻是批評教育了一番。”
“你父親現在是什麽職務?”
“父親已經内退下來了,父親的好朋友王秘書,現在是金城的當家人。父親内退下來挺好的,他年紀大了,現在終于有時間可以陪陪孫子了。他在家中的時候,經常會念叨你,希望有機會,跟你在國營餐廳,再吃一次烤鴨,再喝一次酒。”
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
那一日他在國營餐廳跟陳老頭喝酒,那一日他揮斥方遒,他提點江山。
他對陳老頭講述經濟與國家的變化。
如果那一次談話,陳老頭沒有被自己的思想打動。
江雪晨的個體戶執照被撕以後,他就不會幫自己補辦,後面的一切也就不會發生。
陳老頭此時應該還坐在縣委大院辦公室裏面,一天又一天的批閱着文件。
陳楠拍了拍江雪晨的肩膀問道:“在想啥呢,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誤了良辰吉日。”
就在這時候,一個光頭蹭到了近前說道:“好兄弟,徐哥想死你了。我來過你家好多次,一次都沒見到你。我就說你從來言而有信,說正月十五結婚,一定會在正月十五回來。”
徐光頭拎着兩盤雞蛋,大大咧咧的站在江雪晨身旁說道。
“你小子這一走一個月,我的肉聯廠缺了豬肉,我都不知道找誰去買,哈哈。”
再一次看到徐光頭的腦袋,那麽光亮,似乎可以把一切都照亮。
江雪晨對徐光頭說道:“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沒把我家養殖場的豬,偷走吧?”
“什麽偷不偷的,多難聽,我那是買,給錢的。趕緊的吧,新娘子都等急了,等着跟你拜堂呢。”
江雪晨走到大廳内,朋友不多,勝在真心實意。
陳慶豐主持了婚禮,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對拜的時候。
兩人相互看着,互相都有眼淚的流出。
走過人生這一場,這個女人,從此更值得江雪晨珍惜。
他們兩個在農村裏面,也算是真正的兩口子了。
爲天地所見證,爲父母所包容,爲彼此所珍惜。
江月忽然跑回來,手裏拿着一把花生紅棗塞入江雪晨和青檸的口袋裏面,大聲的喊道:“紅棗花生,早生貴子,紅包拿來。”
江雪晨頗爲尴尬,他沒有準備紅包。
青檸從自己的口袋裏面掏出一個紅包,遞給了江月。
江月興奮的跑到一邊打開紅包,隻見裏面包裹的隻有一分錢。
江雪晨對江月說道:“人小鬼大,有一分錢就算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