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副闡述之後,做出了總結性的發言道,“綜上所述,應該是一兩名山匪混入了城裏,殺了劉金針夫婦,搶走了他們的錢财,并且帶走了原本就屬于他們的蹬山羚,造成了這次的命案。”
文副捋了捋山羊胡,細如柳的眉毛上下不一般地跳了幾下道,“有兩個疑點,第一,既然緻命傷是在脖子,并且快準狠,那麽劉金針夫婦身上其它的刀傷是因爲什麽?砍着好玩?”
武副還是不搭理文副,就對都司說道,“我們經過檢查,發現劉金針藏錢财的密室很複雜,是有多重機關和連環鎖的,因此,我們有理由推斷,山匪在殺掉兩人之前,用刑逼迫兩人說出開密室的方法,多次砍斫應該就是逼迫方法之一。”
都司點點頭,有理有據。
文副沒想到武副這孫子還有線索沒說,故意在這裏等自己,于是,又問道,“第二,這個女人爲什麽沒事,按照你的描述,是這個女人帶着兩頭蹬山羚去了醫館,爲什麽山匪獨獨放過了她?”
武副就等他問呢,還是對都司說道,“的确,根據周圍的人述說,是她牽着兩頭蹬山羚去了醫館,至于說,爲什麽山匪放過了她,屬下覺得是因爲她被發現的時候,被鎖在了柴房,山匪沒有理由在拿到豐厚的錢财之後,還去搜索上鎖的柴房。至于說别的疑點,就要問她本人了。”
王鳳儀心都快碎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麽半夜的時候就忽然睡死過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驚恐的尖叫聲吵醒,心裏立刻知道不妙,連忙用牆灰把臉抹髒。
随後又發現手裏還有十兩銀子,身上又穿着雲绮煙的衣服,腦袋一頭霧水地就被帶到了公堂之上。
“問你話呢,說話!”文副皺着眉頭,用扇子指着王鳳儀,他擔心,他很擔心這件事真的跟山匪有關系。
因爲他就是山匪在甯遠鎮的内應!準确地來說,是合夥人。
一旦甯遠鎮的大财主陳鶴顔有大買賣了,他就會在第一時間通知山匪,讓山匪前來劫掠陳鶴顔,而搶劫到的财物,他與山匪四六分賬,他得到的六份還得再跟都司進行四六分賬。
因此,他很擔心山匪不按照自己的策略來進行鬧騰,如果把事情鬧大,都司也會被迫承擔壓力,下令剿匪。
更重要的是,武副這個蠢貨,一直想要剿匪,想要通過剿匪的功績晉升。
而如果真的剿匪成功,都司哪怕沒了油水,也能夠憑借此功晉升,隻有自己,大概率會被都司賣了,人财兩空。
所以,急啊,很急啊!
王鳳儀張開嘴巴,指着自己喉嚨,發出啊啊唔唔的聲音,随後,用手在地上比比劃劃。
“原來是個啞巴,押下去,先打入地牢。”文副對衙役說道,隻要進了牢房,一切就好辦了。
“等等!”
武副連忙阻止,這些衙役平日裏都是跟武副跑差吃飯的,自然是更聽武副的。
“我看她這個樣子,應該是想要紙和筆,她雖然說不出話來,但是她能夠寫。”
武副對都司禀告道。
“一派胡言,一個女人,會寫什麽字?押下去!”文副對衙役們吩咐道,他當然也看出來了王鳳儀是想寫字,但就是故意不點破。
沒想到,衙役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都司琢磨了一會,見王鳳儀指了指武副,然後又拼命點頭,當即便命人拿來了紙和筆。
王鳳儀跪在地上,手拿毛筆就開始寫了起來。
堂堂的王鳳儀,當初王蕭兩家的重量級人物,手裏握着極大權力的女人,如今卻淪落到了這種地步。
不過,好在她當初修身養性,長于書法繪畫刺繡,因此,拿起毛筆寫字對她來說易如反掌。
王鳳儀從未放棄過,雖然經曆萬難,但是她還是有一股子勁兒在心裏,這股子勁兒從未洩過,她要找到李大柱,要找到自家人。
當初在王蕭兩家拼殺時受過的苦難造就了今天堅韌不屈的她,否則,早就淪爲了窯子裏的玩物了。
王鳳儀從自己是外鄉人,來此尋親寫起,被人欺騙,遭人拐賣,然後自毀自身,找到親人線索,追尋到金針醫館,又被劉金針夫婦陷害,一五一十地寫了出來。
“都司,她寫完了。”武副說着,拿起王鳳儀寫的訴紙交給了都司。
都司打眼一看,整個人猛地站了起來,“好字啊,這......”
連忙地,都司放下手裏的訴紙,走到了堂下,繞着王鳳儀看了幾圈,伸手擡起了她的下巴,黑黢黢的一張臉,看不清五官。
難道是哪家小姐?或者夫人?一個女子怎麽可能會寫一手如此漂亮的字?
都司心裏很是納悶,松開了王鳳儀,打算再看看她的訴紙,回到堂上拿起訴紙,忽然發現,自己手裏沾上了黑灰。
愣了兩秒鍾,都司心裏一動,這個女人故意把臉弄髒,是在掩飾什麽?
有蹊跷,很有蹊跷。
沉靜下來,看完了王鳳儀的訴紙,都司有兩點疑惑,第一點他不打算在堂上問,于是對王鳳儀問道,“你告訴本官,劉金針爲什麽要給你治爛瘡。”
這是他最關心的事!
而王鳳儀恰恰知道内情,但是,她聰明地沒有在訴紙上寫出來,見都司的狀态,她就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的,而這件事,極有可能會幫自己赢一條生路。
“嗚嗚嗚!嗚嗚嗚!”
“寫,給她紙和筆讓她寫!”都司趕緊讓人給紙筆。
武副和文副都在一旁看着,這件事情的詭異程度,也完全超過他們的想象。
武副還好,不怎麽識字,看不出王鳳儀字體的端倪,但是文副可就冷汗直流了,作爲筆杆子,他心中的震撼隻比都司多,不比都司少。
這娘們兒究竟是誰?怎麽能跟山匪扯上關系?不妙,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