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起來自己爲何要踏上尋求仙緣的道路,因爲他那時候有一個瘋狂的想法。
當他修煉到金丹境時,便把體内的金丹給王喜春,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但他成爲雨天宗的弟子後,他發現了一個問題,凡人并沒有靈根,根本無法承受别人的金丹。
于是他翻遍了雨天宗的書,他看到了一本功法,那就是玄丹訣。
玄丹訣可以在築基境形成假丹,而假丹可以與真正的金丹融合,産生全新的金丹,這種全新的金丹可以給凡人使用。
玄丹訣是雨天宗第一任宗主在一個中型秘境中得到的,他是第一個修煉這門功法的修士。
在他臨終前,他将體内的金丹傳給了一個沒有靈根的凡人,覺得跟他有緣。
這個凡人最後成爲了雨天宗的第三任宗主。
要孕育出這枚全新的金丹,還需要成爲一名煉丹師,隻有煉丹師才知道如何将假丹與真金丹融合。
這本功法不需要弟子用貢獻值來換取,所有想修煉這門功法的弟子都可以向藏書閣的長老要一本抄本。
段厭冬修成玄丹訣之後,宗門長老将他收爲了親傳弟子,宗主還給了他一個特權。
宗門内大部分藥草他都可以直接拿走,雨天宗能修煉成功玄丹訣的人太少,數十年才會出現一位,而上一位成功的修士正是段厭冬的師父。
段厭冬也想起來,爲什麽自己會一直在宅院内修煉和煉丹。
他想突破到金丹境,将丹田内的假丹和金丹融合,然後将這全新的金丹帶回去給王喜春。
他全都想起來了!
但是他沒有在王喜春死劫前到達金丹境,今天就是她三十五歲這一天。
王喜春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她身上環繞着濃郁的黑氣,如同黑色煙霧盤旋在她的身體周圍。
夏小沫和段厭冬看到了這些黑氣,他們想起許夜雨所說的話,她身上有微弱的魔氣。
王喜春的肌膚蒼白如雪,與黑色氣息形成鮮明對比,魔氣在一點點侵蝕她的意識。
“原來我修仙的目的,是爲了救你,對不起,我把關于你的記憶都忘記了。”
“我沒有在你三十五歲前修煉到金丹境,我差點連你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王喜春自從那一年持續發燒之後,每到冬天最冷的幾天,她就會感受到一股無法言喻的疼痛。
陰氣滲透入她的身體,宛如千萬把劍刺穿她的皮膚,讓她痛不欲生。
她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想,段厭冬怎麽還沒回來,不是說好經常回來看我的嗎?
一年又一年,段厭冬一直沒有回來,也沒有寫信回來給她。
她每年都在想。
他是在尋找仙緣的時候遇到意外了嗎?還是他不想回來見我了?
不會的!他一定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所以沒有回來!
今年,我也要撐過這個冬日,他一定會回來見我的!
等過了這幾天,再去求個簽吧......
他失去了記憶,忘記了家裏有一位女子在等着他回家。
她眺望着遠方,她不斷的等待,青絲漸漸變成了白發。
“沒關系,我從來沒有怪你,你是爲了我才離開,在最後你還是回來了。”
王喜春咳嗽了幾聲,伴随着咳嗽聲音的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她吐出了一些鮮紅的血液。
那些血液透過嘴角流出,滴在床上,顯得特别殷紅。
“你能恢複與我相關的記憶,我已經很開心了。”
“這幾天我們一起去廟會玩,一起吃飯,還有你抱着我睡覺,都讓我想起了以前。”
夏小沫走出了屋子,留下兩人,有些事讓他們兩人單獨聊會更好。
她來到院子看到一位老僧站在門口。
他的面容上刻着歲月的痕迹,身着一襲寬松的僧袍,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
夏小沫擡起頭看到了梵文,院子被一個金鍾所覆蓋,金鍾散發着寶光,金鍾上刻滿了一道道細小的梵文。
老僧雙手合十,輕輕地鞠躬。
“施主,不必驚慌,貧僧法号青羽,這是貧僧的金鍾。”老僧起身繼續說道,“貧僧隻是來幫屋子内那位施主超度的。”
老僧剛好來到白竹縣化緣,他感受到一股魔氣,便來到了這裏。
老僧知道裏面那位施主是魔陰之體,她在渡死劫,這個劫他幫不了。
金鍾可以讓那位施主離開前,好受一些。
夏小沫還是第一次遇到僧人,僧人修佛,跟他們這些修士有所不同。
她隻聽過長老所說,能掌握梵文的僧人,一般都是高僧。
夏小沫行了個禮,問道:“青羽大師,你也沒有辦法幫她嗎?”
老僧搖了搖頭。
“他們兩人都在渡劫,一個在渡死劫,一個在渡凡緣劫。”
在老僧的視線内,他看到兩人之間有一條紅線相連。
紅線,可以牽引一生的緣分,隻有與自己關系密切的人之間才會有這條紅線存在。
可以說,紅線連接的,是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
夏小沫握緊了拳頭,她心裏清楚,要是王姑娘去世的話,段厭冬會被心魔纏身。
段厭冬之所以踏上仙途,是因爲王喜春,一旦失去了她,他的道心将會破碎。
這就是他的凡塵。
......
......
“我沒有白等,你還是我認識的段厭冬。”
她一句一句說着,她說的很慢很慢。
“要不是十八年前你救了我,我的生命早就結束了。”
“我聽你說過,你是來斬斷凡塵的,我好像連累你了。”
“還記得你第一次帶我去廟會,在煙花下,你跟我說了什麽嗎?”
段厭冬輕輕抱着王喜春,他的眼眶濕潤,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滑落。
“我喜歡你。”
王喜春笑了,笑的很開心,她用手輕輕地摸了摸段厭冬的臉。
“那你記得......下輩子......娶我......”
她的手失去了力氣,像是一朵凋謝的花朵,她漸漸閉上了眼睛。
她的臉上帶着一絲安詳和平靜,就像是在等待着一場永恒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