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呢?”
老實話,葉青釉倒也不是特别八卦的人。
隻是都講到了這份上,不往下聽聽,總有一種十分對不起自己的感覺......
越小公子站在矮自己一個頭的葉小娘子身邊,堪稱唯唯諾諾:
“後頭,後頭也沒啥特别的事兒......”
“三人拜完堂就入了洞房,大哥喊我先走,可我惦記着那對杯子,想着他們三個人也沒法子用兩隻杯子喝合卺酒,所以想着去拿回來,可我也沒靠多近,就聽房中一連串摔摔打打的聲音,在争到底誰同誰喝合卺酒。”
越小公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發癢的鼻尖,輕聲道:
“......葉小娘子的瓷器很特别,我記得那種瓷器碎裂的聲音。”
所以,越明禮才知道那對雙魚杯被砸壞了,連着心疼了好幾個晚上沒睡好,不過好在葉小娘子還在,以後還能燒更多的瓷器。
葉青釉目光古怪的瞧着越小公子自己就把自己哄好,才略有疑惑的問道:
“你後頭又摔了多少瓷器?”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依稀記得印象中的越小公子确實是摔過一次,但那是葉青釉第一次燒的瓷。
瓷器泥土是沒有改良過的泥,算不上什麽特别,瓷裂的聲音必定也不怎麽能分辨的出來。
那麽問題就來了......
後頭那些瓷器,越小公子弄碎了多少?
越明禮頓時愣在原地,神情姿态,已經不能說是蔫,而是幾乎快哭了:
“一半多......”
這答案超乎葉青釉的預料,一時間也頗有意外:
“怎麽會?”
換做别人,葉青釉也不問這句話,誰買回去的東西,和她再沒有半分關系。
但對方是越小公子,平日裏葉青釉也能看出來對方極爲愛瓷,于是心中難免就覺得古怪了些。
越明禮眼中空空:
“我将那些買回去的狸奴擺在身邊睡覺......”
好。
葉青釉不再追問了——
瓷器睡覺,這還不得半夜醒來,身邊全是碎瓷?
她怎麽就忘記越小公子比看上去還有稚氣的事兒了呢。
越小公子想起那些漂亮的小狸奴,心裏就難過的厲害:
“小娘子,你可千萬不能死啊。”
這不是廢話嗎?
她怎麽可能不會死......
等等,越小公子這說的是什麽玩意兒?
葉青釉原本想要随口寬慰的話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下意識的看向欲哭無淚的越小公子。
偏偏越小公子還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隻要你不死,就能一直接連不斷的燒瓷,你若是能活一千歲,燒上一千年的瓷器,以後這天底下,就有數之不清的好瓷器了。”
雖然很多人都覺得好瓷的價,比做出瓷器的匠人身家還要貴重上百倍。
可在越明禮的心中,隻要匠人平平安安,指定能永遠做出好的瓷器。
所以,爲什麽不誠心祝願小娘子千秋萬代活着呢?
小娘子這麽好,理所應當讓她活的更久一些的!
葉青釉聽清楚對面之人說的話,實在沒忍住,伸出一根纖巧的手指,點在對方的額頭,輕輕戳了幾下,試圖用這種方式晃晃越小公子的腦袋,好聽清楚裏面到底是有多少水聲:
“是人就會死的,況且.......”
“況且燒一千年的瓷器,你是真不把我當人看啊!”
葉青釉恨鐵不成鋼的收回手,單手叉腰:
“我又不是鐵打的,還能接連不斷一直燒瓷?”
這把她當什麽?
哪怕是拉磨的驢,也總得有休息的時候吧?
現在她終于明白了,越小公子原先之所以在柳府突發奇想說可以考慮他做丈夫.....完全就是爲了白得瓷器!
真是險惡的陰謀,還好她聰明,不然可虧了好大一筆銀錢......!
越明禮今日原本就有些呆頭呆腦,被纖纖玉手這麽一點,隻一息,臉色幾乎就紅的如同滴血一般,磕磕絆絆道:
“小娘子,不,不是,不是一直燒瓷,是我說錯話了.......”
剛剛自己說的都是什麽玩意,如今想想,真的好生荒唐!
越明禮反應過後,一時間手裏的瓷器就都不香了,抓耳撓腮的試圖解釋:
“我怎麽可能不把小娘子當人看!”
“如果連葉小娘子都不是人,那我就是個東西......不,我不是個東西......不對......”
越明禮哪裏有同小娘子打過交道,眼見葉小娘子似乎是生了氣,幾句話可算是被他說的颠三倒四。
說到最後,少年人的眼角都有些紅了,都想不出來到底不對在哪裏。
不過有一點,他是知道的——
自己說了糊塗話,如今小娘子生了他的氣,自己該哄的。
可怎麽哄,又是大難題。
急中生智之下,越明禮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家中最小的晚輩,家中規矩多,也受過些課業不認真,或是裝病躲課之類的罰。
那時候,他每每給長輩跪下磕個頭,就總能被諒解.......
也真真是鬼使神差,越明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竟然出聲道:
“小娘子,我給你跪下磕個頭,你原諒我罷?”
磕頭......
要不怎麽說越小公子是個奇人,他是怎麽想出這法子來的!
葉青釉差點兒就沒忍住:
“不不不.....”
葉青釉本想說不必,可面前的越明禮卻是猛地瞪大了眼睛:
“我是當真想要道歉的,小娘子怎麽連我磕頭都不能原諒我?”
錯了,錯了,早知道人家呆頭呆腦,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
現在倒好,人家非得給她磕一個.......
葉青釉面容扭曲,沉默幾息,試探道:
“那磕一個.....也可以?”
講道理,這裏左右沒人,也不能被人看到。
越小公子這人一根筋,說什麽就是什麽,既然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法子,順着對方所想走,将這事兒快點了結就好。
越明禮聞言,沒有絲毫猶豫,微微撇開膝前的前袍就貴了下來,動作之快,幾乎是眨眼之間。
葉青釉深吸了一口氣,正想往旁邊偏偏,餘光一撇,就見不遠處的側門吱嘎一聲,有幾道身影出現在了眼前。
這幾道身影,葉青釉一點兒也不陌生。
爲首之人,赫然正是越大公子。
越缜推門而入,第一眼瞧見的就是一站一跪兩道身影。
越大公子:“.......”
越小公子:“.......”
葉青釉:“.......”
早知道越大公子神出鬼沒,可怎麽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間點推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