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釉将盒子捧到越小公子的面前,順勢就打開了錦盒的盒蓋,随口說道:
“此對杯名叫......死也要吐你口口水。”
【雙魚系列梅子青刻繪品茗對杯‘相濡以沫’,三圖如下:】
世間青色萬萬種,可若要論瑩潤青翠,還得數梅子青。
此色采用石灰堿釉多次施釉而成,釉層厚而不流,釉面光澤柔和,入手滋潤,略微壓手,極有質地。
葉青釉原先也想過是否爲越小公子做一對影青瓷杯作賀,但後來仔細想了想,還是梅子青瓷器妥帖。
一來,梅子青較影青厚重,沉穩,更适合大場面。
二來,“梅”與“媒”是諧音,古人多将梅視爲媒合之果,詩歌中也多以梅實寓意婚姻,期盼美滿,團圓。
是以,這一對本就象征夫妻的釉色上再添上相互纏繞,祝願白頭到老的紋繪,也算是葉青釉能想出最合适做婚賀的禮物。
隻是,越小公子見到這一對雙魚杯,卻沒有顯得十分的高興,将杯子舉到眼睛處,瞧清楚并不能透光之後,臉上更是肉眼可見的失望,言語之中,還有一種少年人自覺被敷衍之後的委屈之感:
“葉小娘子,這輩子沒有上次你送給我大哥的漂亮.......”
越小公子念叨了一句,這才恍然回想起一件兒事來:
“等等,葉小娘子說這對瓷器叫什麽來着?”
剛剛光顧着看瓷器,沒有仔細聽葉小娘子說話,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好像,應該,葉小娘子說的是.......
“咳咳,相濡以沫。”
葉青釉咳了兩聲,将剛剛有些搞怪的心思給收了回去,稍稍講了一遍梅子青的寓意,又道:
“相濡以沫的典故,小公子應該也是聽過的。原指在困境中的魚爲了生存,互相用口中的水沫沾濕對方的身體,後用來指夫妻感情。”
“我爲此對杯取名爲相濡以沫,也是取了這個意思。”
雖然不見得多看好柳二公子的婚事,但生意就是生意,沒道理做出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事兒來。
越小公子既然想祝願新人美滿,那葉青釉就一定會将瓷器做對,做好。
越小公子再次仔細看了看手中的瓷杯,從雙魚的寓意,一直看到穩重的釉色,器型,終于眼中露了些欣喜:
“诶,好像也是。”
“相濡以沫的典故,配上這‘梅子青’确實是有種古樸大氣的好看!”
“我原想着送影青瓷,可如今仔細想想,若是大婚之日送影青瓷,顔色未免有些寡淡。”
果然是成熟的老主顧!
自己就說了一小段,他自己就找好台階給自己下,而且還将自己哄好了!
葉青釉暗暗感覺好笑,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回身從自家老爹的手中又接過了一個錦盒:
“是這樣的。”
“所以送禮,還是得送梅子青,不過小公子也不必覺得這對瓷器不值價,因爲我還準備了一件瓷器送給小公子。”
聽清楚葉小娘子話的越明禮下意識問道:
“送的?不用多花銀錢?”
這位大主顧,明顯是被自己坑怕了啊!
葉青釉無奈的點了點頭。
越明禮腦中蹿過一道念頭,隻覺自己胸膛中有什麽聲音撲通撲通亂跳,眼睛牢牢盯着第二隻錦盒,片刻不敢偏移開:
“我就知道葉小娘子是懂我的!這裏面,一定是和狸奴有關的瓷器吧!”
葉青釉原本要掀開錦盒的手一頓,滿腦子就隻剩下了一句話——
越小公子,怎麽還記挂着狸奴呢?!
這是自己不能養,所以要将自己身邊的所有東西集上狸奴的款式才滿意?
葉青釉沒答,越明禮立馬明白了什麽,有些不好意思的擡起手撓了撓頭:
“沒事,不是狸奴也行,小娘子打開吧。”
主要是葉小娘子原先太會投他所好,他下意識就想到小娘子既然要送禮,一定會選擇狸奴......
沒有也行。
畢竟是送的呢!
小娘子既然大氣相送,那他個收禮的,有什麽道理拒之門外!
葉青釉仍将錦盒打開,交給對面的越小公子:
“此杯名爲,檀宮折桂。”
“原先聽說公子是讀書人,所以作此杯,祝願公子早日高中。”
【影青暗雕祥雲紋并桂枝品茗杯‘檀宮折桂’,單圖如下:】
影青瓷之通透,胎體之油潤,手潤之絲滑......
自然,不用再多言。
僅僅是一眼,就足以吸引看客所有的視線。
葉青釉瞧的分明,連一直默不作聲跟在越小公子身後的兩位沉默寡言的侍從,都沒能挪開眼睛。
更别提原本就有些呆頭呆腦的越小公子。
越小公子盯着影青瓷,一時間臉色漲紅的厲害,連聲喊道:
“别别别......别放在我手上。”
不是他沒出息,是真見到這樣美的器物,實在是沒忍住,手抖得厲害。
萬一摔摔打打,那可就完了!
葉青釉距離最近,自然反應也最快,将錦盒合上,遞給越小公子身後的一位侍從。
沒有瓷杯壓手,越小公子頓時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好漂亮的瓷杯,真難爲葉小娘子還借了檀宮折桂的典故來送禮。”
如今的科舉,可當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縱使有身份,才學,也未必能有一個好結果。
而所謂的檀宮折桂,就是比喻科舉登第,難如攀折月宮桂花,而最後的結果,必定榜上有名。
此心意,對學子而言,自然是最大的祝願。
葉小娘子如此用心的對待自己,越明禮隻要想到自己剛剛還在讨要狸奴,就不自覺一陣臉紅。
站在葉青釉面前的少年人别扭了一會兒,再次鄭重道:
“多謝葉小娘子。”
葉小娘子對他這麽費心,往後隻要葉小娘子還在燒瓷一日,自己指定是要去買上一日!
少年人對承諾看的極重,隻是葉青釉心中挂懷着事情,自然也沒瞧出來對面人鄭重的神采。
葉青釉見寒暄已完,便開始有心想問柳二公子與王秀麗的婚事。
她斟酌許久,終于還是決定開門見山的問:
“越小公子和柳二公子相熟嗎?”
越小公子原本神采奕奕的臉一下子就垮塌了下去,看了一眼葉青釉,葉青釉莫名從這眼神裏面看出幾分幽怨的神采來。
越明禮有些别扭,看起來似乎并不是特别喜歡提及柳二公子,可迫于葉青釉開口詢問,還是回道:
“不太相熟。”
“我大哥不讓我同他多待在一處,我自己也不太喜歡他,因爲他......有些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