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缜瞥了一眼弟弟,頗有幾分無奈的模樣:
“你知道小娘子身後的那一擔,有多少瓷器嗎?”
越明禮被自家大哥這話有些搞得摸不着頭腦,老老實實回答道:
“不知道,看大小也許有那麽百八十件?”
“嗯,應該隻多不少,畢竟我第一次來小娘子這兒買瓷器的時候,小娘子也是從那竹筐裏掏的瓷器,足足得有一兩百件........大哥問這個做什麽?”
都說到這個程度,這傻弟弟怎麽還是不懂!?
越缜單手揉揉眉心,言語中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猜那百八十件瓷器裏,有多少是用來做抽獎的獎品?”
“你大哥我又得買多少,才能讓你順利抽到那件獎品?”
越明禮聽到聲音,幾乎是不假思索就開始回答:
“既然有百八十件瓷器,那自然就是有百八十件的獎品。”
“大哥你隻要買上百八十件.......”
越明禮正想要說出那個結論,目光對上大哥的眼神,就好像是夏日晴雨一般,被澆的腦内終于有了一絲絲的清明——
一百多件的獎品。
每買一個别的瓷器,才送着抽一件瓷器。
那得猴年馬月才能抽到小娘子手裏的茶道六君子?
他是斷斷絕對不敢相信自己運氣的!!!
上上一次抽無可抽,小娘子才弄了個‘保底’,将狸奴拆封給他的場景難道會再現?!
越明禮一陣郁悶,硬着頭皮再擡頭看向葉青釉的時候,聲音中已經帶了些欲哭無淚的沉悶:
“小娘子......”
“這回難道就沒有什麽‘保底’嗎?”
“能不能讓我大哥買個十個,就直接将那套茶道六君子送給我?”
買十個手裏這樣的瓷器.......
越缜劍眉一挑,下意識指腹就捏緊了手中的錦盒。
葉青釉邊走邊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這回沒有保底哦。”
畢竟她這回壓根就沒有做出十個影青瓷,那裏有什麽十連保底這麽一說。
越明禮頓時大囧,走路的姿勢都頹靡了幾分。
葉青釉有些擔心将大主顧推遠,想了想,索性道:
“但還是有個好消息的,那就是這批瓷器裏面,可不隻有狸奴式的茶道六君子,還有很多其他狸奴式的器件兒,抽到什麽都不會虧的。”
這話倒是不假。
葉守财等人竊瓷之後,由于手上沒有可随意處置砸毀的瓷器,她怕自己沒有辦法在降價拍賣上做什麽花招,所以索性做的都是‘定制’瓷器。
一窯裏,幾乎六七成都和狸奴有關系。
這原本就是爲了抓住面前這位大主顧的喜好,如今想要用來抽獎,算是再合适不過。
屬于,越抽,越想抽,因爲幾乎全是各具特色。
越明禮已經在她手上買過許多罕見的狸奴瓷件兒,如今倒是真不至于懷疑,隻是多多少少還是下意識看了一眼葉守錢擔着的竹筐。
葉青釉倒也沒有藏私,直接就從内裏掏出了幾件之前沒有做過的瓷器。
茶盤,壺承,置蓋......
每一件瓷件兒都釉色透亮,且上面都堆塑了一隻隻或仰或躺的小狸奴——
乍一看,可愛。
定睛一看,更是可愛!
試問,作爲一個資深貓奴,最喜歡的事情是什麽?
當然是被狸奴環繞!
有什麽能比随時随地都能見到狸奴要更讓一個貓奴舒暢呢?
沒有了。
越明禮幾乎是見到這幾件瓷器的一瞬間,就眼睛發亮,恨不得直接擡手帶走.......
但葉青釉當然是很快收了起來,開什麽玩笑,沒有銀子,當然是想都别想!
幾人繼續往柳家趕路,越明禮的視線随着瓷件兒的消失而沮喪,突然想起一事,又有些不甘心:
“如果,如果我大哥不買那麽多的瓷器,小娘子能讓我自己花錢抽嗎?”
“我,我有些難受那些小狸奴沒有小盒子住,要被放在竹筐裏.......”
黑黢黢的大竹筐,上面還蓋着稻草,小狸奴受不受得了他不知道,但越明禮知道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小狸奴天生就是要驕傲自得的,怎麽能裝進大竹筐裏不見天日!
他想要帶走小狸奴們,他必須得帶走小狸奴們!
葉青釉聽到這麽一說,心中也是一動——
該說不說,人家對狸奴的癡心當真是天地可鑒,都已經跳過‘送’的環節,自己開始想出了自己花錢抽的辦法......
那可就是隻差直說‘我是傻瓜,請收下我的錢’了!
有那麽一瞬間,葉青釉自己都開始爲自己的貪财而感到略微有些自我懷疑和羞愧,不過也隻有一瞬間,立馬就接了話:
“好,看您是老主顧,既然您都這麽說了,那裏有不能辦的事兒。”
“若是您買的多,我到時候,再多送你幾抽,十,十送一?”
葉青釉估摸了一下竹筐内的瓷器,先報出了一個有回旋餘地的福利條件,準備先看看對方的意思。
可萬萬沒有想到,越明禮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連聲激動道:
“好好好,多謝小娘子。”
“我就知道,小娘子雖然貪财,但最最寬仁厚道!”
“果然這老主顧,還是有些好處的啊!”
葉青釉一句‘五送一也行’壓在喉嚨裏,驚詫之餘,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家老爹——
爹!
你瞧見了嗎?!
人家又謝我了!!!
一直走在最末尾挑扁擔,聽倆小輩說話聽了辦半路的葉守錢沒來由的歎了一口氣。
連帶着越缜,聽到這裏實在沒有忍住,擡起手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别惦記你那個抽獎了,先進去再說吧。”
越缜身後面色各異的三人擡眼一瞧,果然說話間時間過得飛快,已然到了柳府。
此時天黑,這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卻是燈火通明,彩燈高挂,映襯着門楣之上書寫着“鍾鳴鼎食”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匾額,随處可見富貴至極。
柳府門房大老遠見了人,早已将耳門開了一道,恭敬垂首一旁。
葉青釉跟着人前行,邁過高門闊檻,又過數道影壁牆,複穿過長廊,這才進入庭院。
庭院中有潺潺水流之聲,鳳尾竹影照于假山奇石,更顯幽深。
葉青釉知道四處張望會顯怯懦無知,于是收斂眼色,并不曾多看。
越缜大步邁進主屋正廳之内,大刀闊斧的在軟木黃花梨椅上坐下,這才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案之上,薄唇微啓道:
“小娘子說說吧。”
“你手上還有多少件這樣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