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并不懷疑,尹無言這種心懷百姓的英傑,保不齊會有爲官的才能,但那終究是在一個體系之内做事。
而不出意外的話,如今羅刹軍已經從高句麗的另外一個方向開始攻向漢城。
以高句麗朝廷的能力,肯定抵擋不住羅刹國的進攻,楚嬴此前也已經知道了羅刹軍在金山城的所作所爲。
照這麽下去,整個高句麗分崩離析,都是早晚的事情。
一旦朝廷崩潰,在這種局面下,再想安穩一方,可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了。
在楚嬴身後,周興也不屑冷笑起來:“殿下,他不過是想嘗嘗當皇帝的滋味罷了,這樣的人何須與他多說?”
尹無言的臉色變得鐵青,怒氣沖沖道:“我乃是爲了高句麗百姓,絕非貪戀權勢,如果我發現自己能力不夠,自然會選擇退出,等漢城朝廷被推翻之後,我們也會重新推舉皇帝,以能者居之。”
“至于爾等外來之人,若是想要攻城,盡管來便是,我天義團統統接着。”
他這番話,已經有幾分氣急敗壞的意味。
周興也是脾氣暴躁之輩,一聽到尹無言這麽說,他頓時就來了火氣:“攻城就攻城,我還怕你不成?”
“就你這破城,我朝天軍最多三日就能踏平,到時你可就沒有返回的機會了。”
在周興身後,朝天軍士兵們也都躍躍欲試,隻要一聲令下,他們立刻會朝着城門殺去。
尹無言和他身後其他天義團的成員,也都神情緊繃。
雖然他剛才跟楚嬴說話的時候信誓旦旦,但要說他心裏不慌,那肯定是假的。
朝天軍的戰鬥力毋庸置疑,就算自安城那些士兵們意志不堅定,但如果朝天軍隻是一群蹩腳之輩,也不可能三天就攻破城門,逼着自安城守城軍投降。
而天義團的成員雖然都是民間高手,但和正規軍隊比起來,肯定還是有些差别。
一旦大軍攻城,他們肯定抵擋不住。
就在雙方之間的氣氛凝結到冰點的時候,楚嬴卻忽然淡淡一笑:“本宮說了不會攻城,自然不會食言,朝天軍這些日子都會駐紮在軍營之外,如果閣下有需要,可以派人到軍營中來見本宮。”
“哼,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像你提出半點請求。”
尹無言咬牙切齒的說道。
“但願如此。”
楚嬴說完,就調轉馬頭,對周興喝到:“撤軍,歸營。”
“殿下?”
周興隻感覺一頭霧水,在一天之前,楚嬴還信誓旦旦的聲稱,要在一個月之内攻破漢城,但如今光是區區一個天義團,就攔住了楚嬴的腳步,讓周興感到十分不解。
“殿下,那天義團團長狂妄自大,就該給他點顔色瞧瞧,殿下爲何還要助長他的氣焰?”
但楚嬴并沒有回答,隻是繼續往前走去。
見到楚嬴不說,周興也不敢再問了,但臉上分明寫着不滿二字。
大軍繼續往前走去,等徹底離開鐵木城城門方向視線,眼看就要回到軍營的時候,楚嬴才吸了口氣,淡淡開口道:“天義團不管如何狂妄自大,但他們初心是爲了城中百姓,百姓們的民心肯定也在天義團身上。如果我們此時對天義團發起進攻,定然會引起百姓們的敵視。”
“而且如今高句麗内部混亂不堪,此前攻打營州就讓高句麗元氣大傷,自安城守城軍也大都是從别處調來,高句麗自己的力量已經不多了,更不用提還有羅刹國這頭食人猛獸還在高句麗橫沖直撞。”
“相信要不了多久,尹無言自己就會找來。”
周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可還是茫然問道:“殿下,可就算直接攻城,等破城之後,再對百姓好些,百姓們自然知道殿下的好了。”
誰知他話音剛落,楚嬴就瞪了他一眼:“本宮要的是一片可以讓百姓生存下去,臣服于本宮的土地,而不是一片經過戰争肆虐和蹂躏之後,所留下來的殘垣斷壁。”
他也不打算再和周興多說,雙腿一夾馬腹,加快速度進了軍營。
隻留下周興還楞在原地:“殿下……這是生我的氣了?”
……
漢城城門之外。
摩汗氣勢洶洶的一馬當先,在他身後,是羅刹軍殺氣騰騰的大部隊。
光是看着那些兇神惡煞的士兵,漢城城門上的守城軍就感覺腿肚子轉筋。
隻用了短短兩天,羅刹軍就殺到了漢城腳下。
“将軍,不好啦!羅刹軍已經殺到城外,如今正氣勢洶洶的要攻城呢。”
漢城軍骁騎營指揮所内,一名士兵匆匆趕來,将城門處的消息彙報給了骁騎營指揮官金木汗。
聽到這個消息,一個肥頭大耳,懷中正摟着一名女子的男人猛地站起身來,一把将懷中女子推開一旁,也顧不上女子驚呼出聲,面露驚恐之色,沉聲問道:“什麽?陛下不是說羅刹軍至少要好幾日才能到來,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但手下哪裏知道其中緣由,隻能茫然搖了搖頭。
金木汗倒吸一口冷氣,羅刹軍到來,就意味着漢城要大難臨頭了。
此前金山城的戰報傳來,他就已經敏銳意識到,漢城軍絕對不是羅刹軍的對手。
“快,命人去宮中,将此事傳給陛下。”
“是!”
手下不敢怠慢。
等傳令士兵走後,金木汗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片刻之後,突然對着門外大喊道:“來人呐,命姜國順前往城門方向,帶領一支軍隊抵擋,決不能讓城外的羅刹軍輕易攻破城門。”
骁騎營的職責是鎮守漢城城門,這本是個閑差,畢竟漢城乃是高句麗的皇都,平時誰敢來這裏鬧事。
不過漢城軍乃是皇室親兵,而骁騎營隸屬漢城軍,能夠在這裏任職,大小也算有從龍之功。
也正是因此,骁騎營也就成了高句麗許多達官顯貴的子弟,或者皇室成員鍍金的地方,金木汗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高句麗皇後的外甥,也是金家的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