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閣下當真是這麽想的麽?”
楚嬴面色忽然一沉,聲音也從原本的平靜如水變得冰冷刺骨:“你口口聲聲說你要保家衛國,可你保的是誰的家,爲的又是哪個國?”
“營州城一戰,且不說我楚國有多少無辜之人枉死,光是戰死在異國他鄉的士兵就有數萬,這些人也是保家衛國麽?”
金元崇原本還怒氣沖沖,被楚嬴這麽一說,頓時臉色漲紅。
“那……那一戰和我有什麽關系?”
“沒錯,那一戰的确和各位沒有關系,那如今你們在自安城中,對楚國大軍百般阻撓,難道不是你親手做的事麽?”
這一次,還沒等到金元崇回答,倒是他身邊的士兵們傻眼了。
雖然高句麗進攻營州的确是他們有錯在先,但今日一戰,金元崇的确是爲了守護城中百姓,反而楚國才是那個不該進攻的人。
金元崇自然也反應了過來:“我早聽說閣下在楚國的赫赫威名,從離開皇宮之後就戰無不勝,本以爲閣下該是個當世英傑才對,卻沒想到是個隻會颠倒是非,玩弄黑白的無恥小人。”
“今日一戰,難道不是楚國率先發起進攻,才使得自安城生靈塗炭,冤魂無數?”
“非也非也!”
楚嬴搖了搖頭,理直氣壯的說道:“本宮來到自安城,是爲了解救高句麗的百姓,高句麗皇帝昏聩無道,今日會出兵攻打營州,明日誰知會不會派兵攻打鐵門關,或是攻打羅刹國?”
“等到那時,才是真正的生靈塗炭,冤魂無數。”
“而本宮此行,就是要将這樣的皇帝拉下皇位,我楚國乃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如何會做出讓百姓冤死的事情來?”
他的語氣十分平靜,讓金元崇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好一陣後,才将信将疑的問道:“閣下所說當真?”
一個讓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念頭,從他腦海中冒了出來。
自安城的守城之戰已經打了三天,才短短三天,守城軍就已經潰不成軍,主将更是慘死在楚國人手中。
雙方之間實力的差距自然可見一斑。
這一仗打到現在,他已經有些累了,如果能夠就此停手,他自然再樂意不過。
楚嬴剛才那番話雖然聽着像是詭辯,但說的也不無道理。
今日自安城的禍事,并非因楚國而起,如果樸元夕不癡心妄想,想吞下楚國的地盤,又怎麽會招來楚國的報複?
反倒是楚嬴,就算如今已經攻破了自安城的城門,也沒有對城中的百姓做出任何過分的事情。
他的所作所爲,都是奔着自安城守城軍而去。
沉吟片刻之後,他再次認真看向楚嬴:“閣下當真能保證,不會對高句麗百姓做出什麽事情?”
“本宮以楚國皇室的威嚴發誓,本宮所率領的軍隊絕不會主動傷害高句麗百姓一根毫毛,有違此言,天人共戮之。”
楚嬴的這個誓言可謂十分狠毒,而且在這個年代,人們還就願意相信這些。
所以聽到楚嬴都發了毒誓,金元崇心中也安定了一些,點了點頭:“好,如果殿下能保證自己不會違背承諾,我也同樣可以保證,自安城守城軍不會再阻攔殿下以及楚國軍隊。”
金元崇身後,守城軍們聽到這番話,都瞪大了眼睛。
“金千戶,你這是做什麽?”
“金千戶,難道你打算對這些楚國人認輸嗎?”
他們還有些不能接受,在他們眼裏,眼前這些人可都是他們的敵人,他們怎麽能就這麽心甘情願的投降。
金元崇哪裏會不知道他們的想法?
他轉過身來,有些無奈的對着在場衆人歎了口氣:“各位以爲我就想這樣投降麽?可是這一仗再打下去,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殿下說的沒錯,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可不是爲了守住百姓的江山,不過是在幫漢城皇宮中的那位守住領土罷了。”
當然,他還有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來。
以皇宮中那位的德行,似乎還不夠資格讓他們如此賣命。
當然,守城軍中有人反對金元崇,自然也有人支持他的想法。
很快就有人走了出來:“金千戶,我支持你的決定。”
來人擡起頭朝着楚嬴看去,惡狠狠的說道:“閣下,我知道你是楚國如今風頭最盛的皇子,也知道我們絕不是你的對手,但如果你敢對百姓有任何不好,我們就算是拼了一條老命,也要将你拖入陰曹地府。”
楚嬴隻是緩緩點頭。
在金元崇身邊,走出來的人越來越多。
如果這一仗,他們還能看見勝算,哪怕是拼到隻剩最後一兵一卒,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打下去。
但從他們第一次和楚國交手,他們就已經意識到,楚國的實力遠比他們要強出無數倍。
在這樣的實力差距之下,他們繼續打下去,也隻是白白送死,又何必繼續堅持下去。
士兵們逐漸将兵器放了下來。
在楚嬴身後,範楚臣已經看傻了眼。
雖然他猜到楚嬴肯定會有什麽手段能說服金元崇,但剛才那一番論證,卻還是讓他大開眼界。
自安城北門,朝天軍已經退出城門,西門之外,原本還在放火的營州軍也熄滅了火焰。
雖然城中的味道一時半會兒沒法消散,但他們這麽做,足以證明楚國的誠意。
至于在自安城的南門之外,那些提前被安置在此的百姓們,也收到了消息。
自安城守軍向楚國投降,究竟意味着什麽,他們并不清楚,但他們已經知道了一件事情。
讓他們感到人心惶惶,焦躁不安的戰事,總算結束了。
與此同時,子安城守城軍也得以重新回到城中,将已經亂成一片的城市給清理幹淨,再讓百姓們恢複平靜的生活。
但與此同時,高句麗的東境,此刻的日子卻并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