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少女如何懷疑,是她的事情,至于楚嬴自己是什麽樣的人,他問心無愧。
“如今天下百姓,十有八九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可你要說他們不勤勞麽?依我看,他們比任何一個達官貴人,富商巨賈都要勤勞無數倍,可他們能得到的東西,卻隻是這些人的十之一二,你說這公平嗎?顯然并不公平。”
楚嬴緩緩說道:“這世上的每個人從生下來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有了身份的差距,長久以來,人們似乎對這種現象逐漸感到稀松平常,不以爲然,卻并不代表這就是對的。在本宮看來,這芸芸衆生本就該互相平等。”
“就以本宮來說,本宮就算在宮裏并不受寵,可本宮依舊有無數條出路可選,再不濟也能錦衣玉食的過一輩子,可有多少人連吃飯都吃不飽,而且他們甚至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這對他們來說,又是何等悲哀?”
門外夜色濃郁,一輪明月挂在高空,仿佛自亘古以來便照亮着這片大地。
楚嬴再度看向少女:“本宮自從來到南海成後,就時常對南海城的百姓說,日後見到本宮無需行禮。因爲在本宮看來,他們與本宮一樣,都是腳下這片大地養育大的人,大家互相之間本就該平等相處,而非有高低之差。”
少女會提出疑問,楚嬴并不覺得奇怪,畢竟他所接受的教育和這個時代的教育截然不同。
就算是這個世界最出色的思想家,也難以想象那個人人平等的時代。
少女陷入了沉思,楚嬴也不着急打斷他,雖然他對這個少女并不了解,但她能主動詢問自己這些問題,足以說明她聰穎過人,自己說的内容的确有些難以理解,但多想想的話,還是能想明白的。
房間裏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許久之後,少女突然擡起頭來,再次看向楚嬴:“殿下,小女子還有一個問題。若一個人因爲某些原因流落風塵,那她是否也低人一等呢?”
這個問題,讓楚嬴也不禁眉頭輕挑,深深看了一眼少女。
但随即給出了答案:“人活一世,想做什麽事情,爲何要顧慮他人看法?既然世間律法與道德不曾禁止此事,那就說明此事可行。”
“況且在這世上還有不少人,雖爲良家女子,卻賣弄風騷,破壞他人家室,相較之下,反倒是這些人更值得唾棄一些了。”
楚嬴說到這裏,少女已經淚流滿面。
看着少女那張姣好面容上流下的兩行清淚,楚嬴隻感到心頭微微一顫,自己莫非是戳中了少女的什麽傷心往事?
但他并沒有追問下去,隻是平靜問道:“姑娘還有其他疑惑麽?今日本宮正巧無事,隻要本宮能解答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少女突然站了起來,深深朝着楚嬴鞠了個躬:“多謝殿下,殿下點播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
她說完,便轉身走了。
隻留下楚嬴一頭霧水的看着少女的背影,也不知這少女究竟想通了什麽。
“唉,隻希望她不要理解錯了本宮的意思吧。”
對于少女這樣的陌生人,楚嬴并不介意給她一些指點,但她能領悟多少,就全憑自身了。
楚嬴收回目光,又重新落在還在熟睡的秦兮月身上,有些自嘲笑笑:“自己家的事情都還沒解決呢,我幹嘛要去操心别人的事情。”
夜色再次沉寂下來,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到了天亮。
……
“殿下,不好了!”
“昨天被我們帶回來那名女子,今日一早就不見了蹤影,還留下了一封書信。”
門外,李海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将一封書信交給楚嬴。
楚嬴瞪了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壓在嘴唇上,示意他壓低聲音,不要驚擾到了秦兮月,才起身走了出去,拿起信封拆開看了一眼之後,卻吃了一驚。
信裏的字迹娟秀,分明是出自女子之手。
“殿下,見信如面,今夜會談,小女子深感殿下豁達率直,光明磊落,更加不忍欺騙。秦姑娘之傷勢,正是小女子出手所爲,不過小女子昨日所爲,隻是受他人約束,但在小女子心中,秦姑娘乃是生死仇敵,今日之後,小女子已經找到了畢生所求之物,還請殿下多加防範。”
“該死!”
楚嬴頓時暗罵一聲,面色鐵青。
李海被吓了一跳,連忙問道:“殿下,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沒想到本宮有一天,也會被女子欺騙,實在是可惡至極。”
楚嬴咬牙切齒,少女雖然沒有明說,可意思已經十分明确,從今往後,他會一直找秦兮月的麻煩。
自己千算萬算,怎麽就沒算到這少女會是傷害秦兮月的兇手呢?
他越想越氣,恨不得給自己來兩巴掌。
“來人,傳本宮命令,全程徹查昨夜少女的下落,一旦發現,立刻追捕,生死不論。”
李海聽到這個命令,頓時吃了一驚:“啊?!!”
但楚嬴随即就将那封信甩到李海面前,李海下意識接過,看了兩眼,立馬被吓得身子緊繃:“是,殿下!!”
他轉身正要離開時,又被李海攔住:“且慢!”
“你下去之後,立刻開始調查南海城以及周邊城市的青樓、勾欄,打聽可有人知曉這少女的身份,一旦有任何消息,立刻彙報給我!”
等李海離開之後,楚嬴再度陷入了沉思。
自己棋差一着,如今看來,恐怕是惹上麻煩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少女和秦兮月的恩怨從何而來,但既然對方說了,那肯定不會騙人。
如果讓秦兮月繼續留在南海城中,隻會面臨更多險境,自己就算能護她周全,也不可能始終寸步不離。
如今山越族已經舉族将營地遷移到南海山的後山,不如将秦兮月轉移到山越族營地裏,那裏戒備森嚴,而且地形隐秘,把秦兮月安置過去,再度遇險的可能性就會降低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