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樓的酒菜,遠非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
其鮮到極緻的風味,除了一年也難得吃上幾回的海鮮,已經超過他們這輩子品嘗過的任何一類菜系。
兩相對比,盡管文君樓有名廚坐鎮,做出來的酒菜依舊要遜色幾分。
這讓顔無忌原以爲的優勢項,又被抹平了一處。
對于他志在必得的信念,無疑是沉重一擊。
不過,顔無忌最近一段時間,遭遇過不少挫折,心智成長了不少。
所以并沒有因爲這一出意外而氣餒。
相反,他很快便調整好狀态,放下筷子,對着楚嬴不以爲然地笑道:
“老實說,慶豐樓的酒菜,确實給了我很大的驚喜,但要說超出我們文君樓,那也未必。”
這自然隻是一句場面話。
顔無忌心裏很清楚,以目前文君樓菜品的水準,的确是比不上慶豐樓的。
不過那又怎樣?
這年頭,酒香也怕巷子深。
身爲天下四公子的他,本身就是各種包裝和輿論的受益者。
也因此,他比誰都清楚,宣傳造勢的重要性。
對人如此,對于一家酒樓,同樣也是如此。
顔無忌深信,隻要自己宣傳做得好,未必就不能彌補和慶豐樓菜品上的那點差距。
這就好比一家高檔酒店和蒼蠅館子。
同樣一份回鍋肉,高檔酒店的味道,未必就比擁有幾十年回鍋肉經驗的蒼蠅館子更好吃。
可爲什麽,外人就是覺得高檔酒店的菜更上檔次呢?
這就是宣傳給人的印象。
因爲這家酒店上檔次,其做出來的菜品,自然也就變得有檔次起來。
而宣傳造勢,正是今晚慶豐樓和文君樓的重頭戲。
顔無忌早就打聽清楚,慶豐樓的演出者。
除了蘇眉具有一定威脅,其餘金麗館的女子,在他眼中全都不值一提。
“我就不信了,菜品上比不上你慶豐樓,連表演上我們還比不過?”
盡管顔無忌依舊信心十足,但出了這檔子事,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忐忑。
當即叫來書童,一陣耳提面命,讓其回去傳遞消息,盡快開始表演。
他們文君樓現在隻剩下這一項優勢了,自然要先下手爲強,搶占先機。
消息很快通過書童,傳到坐鎮文君樓的四大家主耳中。
“沒想到,慶豐樓的酒菜還藏了一手,既然如此,咱們隻能聽顔公子的,提前啓動表演。”
四人簡短商量過後,決定依照顔無忌的辦法,先聚攏一波人氣再說。
随後,他們親自去往後台拜訪了群芳院藝伎團。
得知藝伎團已經準備就緒,袁同傳達了顔無忌的指示,最後提醒道:
“對方除了金麗館,還有蘇眉坐鎮,不知柳青大家,桃紅大家……你們幾位可有信心?”
“袁老爺這話還需要問麽,區區小地方的野雞館子,也配和我們比較?”
“還有那個什麽蘇眉,仗着有幾分風騷,勾搭了一些個貴人,就成天自命不凡,年紀輕輕,也敢稱大家,我呸。”
“不錯,上次若不是顔公子的面子,群芳院豈會借天香閣給她?沒想到這個白眼狼,轉眼就投入他人懷抱,真真不要面皮。”
“哼,那是她有眼無珠,背叛了顔公子,将來誰還會給她寫詩詞?”
“我們姐妹就不同了,這次顔公子彙聚各方名家,特意爲了我們準備了幾首詩作,今晚看我們怎麽力壓她,給顔公子找回場子!”
這些身段風流,各具韻味的女子,聽到袁同這話,紛紛表達了自己的不屑和輕蔑。
不僅看不起金麗館,對于蘇眉,也是各種埋汰。
一個個眼高于頂,目空一切。
“既然各位姑娘都這般有信心,那就提前登台吧,在下在這裏預祝各位馬到成功。”
袁同一抱拳,下達指令。
“咯咯,袁老爺放心,有你們的詩詞佳作助力,再加上奴家等人的技藝,咱們這場表演,可謂如虎添翼。”
風姿綽約的柳青大家,一邊調試琴弦,一邊嬌笑應和:
“隻怕燕都那些名樓的節目也未必能及,更何況是區區一家酒樓?今次,就讓奴家來打這個頭陣。”
文君樓前。
燈籠高挂的舞台上,忽然響起一陣江南風韻的瑟瑟小調,如八月楓山,紅葉飄零。
頓時。
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
“人說八月是金秋,侬言此景無限愁,輕解羅裳,獨醉倚西樓……”
在衆人的注視下,柳青大家手抱琵琶半遮面,扭動着水蛇腰款款登場。
一把婉轉凄涼的嗓音,瞬間就抓住了無數人的内心。
“開始了,開始了,文君樓的表演開始了!”
“這是燕都群芳院的柳青大家,我認得她,沒想到,她竟屈尊來這裏演出,今晚大家有眼福了。”
“呵呵,你不知道吧,豈止是柳青大家,還有桃紅大家,據說整個群芳院的藝伎團都來了。”
“嘶……不是吧?文君樓這麽大氣,今晚豈不是有得看了?”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到了慶豐樓這邊。
那些還在樓外等着慶豐樓演出的百姓,聽到這個消息,瞬間沸騰了。
文君樓請來了這麽豪華的演出團,不去觀看一番,豈不是虧大了?
抱着這樣的心思,人潮紛紛向着文君樓湧去。
一時間,‘同去’的聲音不絕于耳。
郝富貴走近窗戶看到這個場景,再也沒法淡定,連忙向楚嬴彙報道:
“殿下,不好了,人都到文君樓那邊去了,他們那邊的表演似乎開始了!”
“慌什麽?”楚嬴淡定捏着酒杯,“沒準人家隻是過去看個新鮮,一會就會回來呢?”
“……”郝富貴嘴角抽了抽,心想,殿下這是在開玩笑嗎?
“呵呵,看新鮮?看來殿下還不知道在下請的誰來表演,若是知道了,隻怕就不會這麽說了。”
顔無忌嗤笑,對于楚嬴這種自我安慰地話語不屑一顧。
若是連群芳院藝伎團都留不住客人,整個順城,恐怕也不會有第二個團體能留得住了。
“你不信?……本宮這就讓他們都過來,你信不信?”
楚嬴略帶譏諷地看了顔無忌一眼,轉頭對郝富貴道:
“本宮讓李海他們,準備了一點演出前的小節目,用以調動氣氛。”
“他此刻應該就在樓下,你去找找,告訴他,節目可以開始了。”
小節目?
調動氣氛?
楚嬴這話沒有避諱,因此也被顔無忌聽見,心中越發覺得荒謬可笑。
人都往文君樓去了,你就算搞出小節目,又到哪去調動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