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安靜。
當邱子明擡手指着秋蘭這一刻,整個大廳瞬間陷入詭異的安靜。
女坊主一對明眸閃過驚訝,有種不祥的預兆。
郝富貴默默咽下最後一口水果,坐直身體,晁遜雙掌平伸,放在案上一動不動,秋蘭柳眉漸漸豎起,醞釀一股怒氣。
楚嬴将把玩的茶杯輕輕放下,擡眼望着邱子明,雙眼開阖間,似有冰霜凝聚,聲音一如冰霜冷酷:
“你确定?”
“哼!”
邱子明冷哼一聲,他害怕龐俊,并不代表也把楚嬴放在眼裏,回頭對龐俊道:
“龐公子,我覺得這名女子,最适合做龍王大人的新娘。”
“她?不錯不錯,靈秀俏麗,清新脫俗,啧啧……長這麽漂亮,還真讓人有些不舍。”
龐俊上下打量着秋蘭,頻頻點頭,對她勾了勾手指,随後搓着手嘿嘿笑道:
“這位小娘子,你叫什麽名字?麻煩你過來一下,讓本公子仔細瞧瞧,好生檢查檢查。”
秋蘭蹙起柳眉,對方的笑容讓她本能地感到反感。
況且獻祭龍王這種事,是個正常的女子,都不可能會同意。
正當她準備一口回絕之時,楚嬴卻先一步開口,平靜地道:“龐公子,她是在下的婢女,至于名字,就沒必要說了。”
“在下想說,她并不适合給龍王當新娘,我這裏,還有個更好的人選。”
龐俊半信半疑:“更好的人選?”
楚嬴故意裝作神秘兮兮的樣子,引誘道:“不錯,此人身份特殊,不方便公然告知,還請龐公子靠過來,容在下細細禀告。”
“身份特殊?有多特殊?”
“公子隻需過來聽聽,不就全明白了。”
“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麽說道?”
龐俊看他說得煞有介事,還以爲真有更好的人選,走到他跟前,側耳靠近。
“說吧,本公子都聽着。”
“龐公子可聽好了,此人名叫……”
楚嬴笑着湊近他耳畔,一邊緩聲開口,一邊抓起案上的茶壺,照腦袋就砸下去,聲音同時擡高八度。
“叫去尼瑪的!”
“砰!”
“啊喲!”
茶壺破碎的聲音,龐俊吃痛的慘叫,兩者不分前後,幾乎在同一時間爆發。
伴随着四處飛濺的瓷片,無數血柱小蛇一般從龐俊的頭頂蜿蜒而下,瞬間滴滿他腳下的地闆。
“你他媽竟,竟敢……”
龐俊顫指着楚嬴,染滿鮮血的臉,猙獰之中夾着難以置信的震驚。
他有心想要喝叱,無奈腦袋陣陣暈眩,眼瞅着往地上軟下去,隻能坐在地上,滿臉仇恨地發号施令:
“給我打……打!”
“還打?看來剛才那一壺讓你喝糊塗了,也好,那就我勉爲其難,繼續幫你醒醒腦!”
楚嬴十指捏得噼啪作響,蹲下去揪住龐俊的衣襟,修長有力的手掌如拉開的弓弦。
“啪啪啪……”
左右開弓,疾風驟雨一般。
“嗷……!”
龐俊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腦袋在楚嬴的醒腦攻擊下,成了左右搖擺的撥浪鼓。
“龐公子!”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龐俊都亮明身份了,竟然還會遭到楚嬴的毒手。
而且看楚嬴的架勢,似乎短時間内并不想停手。
隻是,挨打的可是東薊知府的小舅子啊!
喂喂,這家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特别是看到這一幕的邱子明和汪敬等人,一個個更是呆若木雞,不敢相信。
這還是剛才那個面對龐俊找茬,屁都不敢放的懦弱小子?
下手這麽狠,這是要把人往死裏打的節奏嗎?
太殘暴了!
不過,看到讓自己等人吃癟的家夥,被人按在地上摩擦,這感覺……爲何就這般舒爽呢?
“小子,你……你竟敢當着本官的面,淩虐龐公子!還不給我住手!”
這時,臨桑縣令劉通終于回過神,喝叱之下,卻見楚嬴理也不理,隻能對一衆衙役怒吼:
“都還愣着幹什麽?快救人啊!把這小子還有他的同黨,統統都抓起來!”
“小子,放開龐公子!”
衙役們領命,紛紛向着楚嬴撲去。
眼看對方來勢洶洶,楚嬴卻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光是這份鎮定,就甩開邱子明等纨绔十條街。
“楚公子,小心!”
一名衙役終于接近楚嬴,悍然出手,默韻忍不住出聲提醒。
“嗯。”
這回楚嬴總算有了反應,不過,卻不是針對出手的衙役。
而是撇過頭,勾了狹長的眼尾看着那道絕美倩影,意味深長地說了句:“這回報酬少了,我可不答應!”
默韻怔了怔,就在楚嬴說到最後‘答應’兩個字時,那衙役的手已經觸到他的衣衫。
楚嬴還是沒有做出抵抗。
不是他做不到,也不是他看不起對方的攻擊,而是,根本不需要。
“砰!”
一陣淩厲的氣流卷過,吹平楚嬴的肩頭,吹起他的發絲,也順帶,将那個出手的衙役帶走。
身爲楚嬴麾下的親衛副隊長,晁遜擁有着遠超常人的頂級單體戰力。
反正據崔肇給楚嬴說的話,此人,是真正的百人敵。
這樣的人一出手,試問,區區一個普通衙役,又怎麽可能擋得住?
若不是晁遜手下留情,單就這一下,那衙役就算不當場吐血而亡,也得去掉半條命。
可現在,他卻連重傷都沒有,隻是飛出去撞倒對面的案幾,同時吐了口血。
這對他來說,已是極好極幸運的結局。
然而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卻無不駭然變色。
隻覺得晁遜一巴掌把人拍飛,猶如魔神降世,兇威滔天,令人望而生畏。
“好!好得很!難怪敢不将知府大人放在眼裏,原來還有一個這般危險的狂徒。”
劉通看着晁遜,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忌憚,沉聲道:“都給我全力以赴,能抓就抓,抓不了……生死勿論!”
這話就是讓衆人動刀了。
對方确實強悍,衙役們也不敢托大,各自将腰刀抽出來,緩緩合圍上去。
“呵,可不是隻有你們才有武器。”
楚嬴這邊的親衛此刻也盡數站出來,不再隐藏,紛紛撩開下擺将刀抽出來。
冰冷的刀光相互輝映,寒意森森,就連場中的溫度也似下降了好幾度。
雙方針尖對麥芒。
“好大的膽子!你們竟敢向官府舉刀兵,這是謀反……來人,出去命令其他人進來,本官今日要圍剿逆賊!”
對方連武器都掏出來了,劉通也不禁感到心虛。
爲求萬全,決定将留在外面震懾漕幫的那些衙役,全部調進來參戰。
不過沒等他派出人手,身穿綠袍的主薄忽然闖了進來,張望幾眼,總算找到劉通,氣喘籲籲道:
“劉大人,知府大人來了,快……請大人快些出去迎接!”
劉通和身邊的人皆一臉茫然:“知府大人?怎麽可能……他怎麽會突然來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