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比試的結果，竟是年紀最小的王小蠻取得了第一名。
誠然，這無疑分外引人側目，奈何梁紅英此刻的注意力，卻并沒有在這上面。
她望着晁和，幽幽歎了口氣。
這孩子天生早慧，很少會将内心的情感展現出來。
如今，看到他露出這種受到打擊的表情，梁紅英既心疼，又忐忑。
忐忑的是，晁和雖然完成了楚嬴的測試，但卻接連輸給了兩個小女孩，隻得了個倒數第一。
這種成績，到底是過了呢？
還是沒過呢？
深吸一口氣，婦人坐直身體，硬着頭皮詢問楚嬴：“敢問……殿下，這場測試，我家和兒的表現……”
“不太行，但，有可取之處。”
一個“但”字，讓梁紅英的心情坐了一遍過山車，撫胸長籲了口氣。
還好，隻要沒說不過，那就還有希望。
剛才始終在一旁默默觀看的金姨，也趁機尋了個機會開口問道：“那殿下，鄉兒的表現呢？”
“還行。”
毫無贊譽的二字，卻讓氣質清麗的女老闆嫣然一笑，語帶感激道：
“既是還行，那便是入了殿下的眼，也不枉鄉兒陪奴家過來這一趟。”
“哈哈，不錯，若不是金老闆帶她過來，本宮也發現不了這麽一顆好苗子。”
楚嬴大笑三聲，含笑看着李鄉，毫不掩飾對少女的欣賞。
在他心中，李鄉臨機應變、觸類旁通的本領，和少年對器具的創造力，都是一種出衆的天賦才能。
這樣的孩子，無疑是十分值得培養的！
正笑得開心之時，一隻小胖手忽然扯住楚嬴的下擺。
低頭一看，隻見小豆丁正努力仰起頭望着他，兩隻靈動異常的眼睛撲閃，滿是期待和興奮：
“殿下，殿下，你說大姐姐是好苗子，那，我又是什麽苗子？”
楚嬴盯着她看了幾秒，果斷搖頭：“你不是苗子。”
“……”
小豆丁眨着困惑的眼。
“你是絕絕子！”
楚嬴飛快又補充了一句。
“什麽是絕絕子？”
“就是你太絕了，沒人比你更厲害。”
“哇，我原來這麽厲害嗎？！”小豆丁捧着小臉，驕傲得像朵向日葵。
“當然，你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
楚嬴離了座位，伸手按住她的小腦袋，譬如老父看女兒一般慈祥，眯着眼笑：
“正所謂，能量越大，責任越大，爲了盡早開發你的天賦，本宮決定給你一點獎勵。”
“獎勵？！是糖葫蘆嗎？還是金絲糕？實在沒有，燒雞腿也是可以的……”
天下竟還有這種好事砸在自己頭上，小豆丁樂壞了，開始掰指頭回憶曾經吃過的美食。
“小蠻，你似乎誤會了，本宮是打算，給你一些知識方面的饋贈。”
楚嬴松開手，撫了撫衣袖，背在身後一臉嚴肅狀：“你好像快六歲了吧，在我們那邊，這個年紀的孩子早就開始蒙學了，所以……”
他故意頓了頓，好讓小豆丁有個心理準備：“從明天起，本宮會安排你去東大街張夫子的學塾，是時候教你讀書認字了。”
“讀書？！”
這兩個字仿佛詛咒一般，才從楚嬴嘴裏念出來，就讓滿心期待的王小蠻當場石化。
小豆丁内心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
向來野慣了的她，最怕的就是讀書識字。
這算什麽獎勵！
“殿下，我不想去學塾，能不能不要這個獎勵？”
預感到将要失去自由的小豆丁，本能地選擇了拒絕。
“那好，我們就換一個獎勵。”
出乎意料，楚嬴竟一口答應了。
“真的？”
小豆丁大喜，可惜還沒高興三秒鍾，便見楚嬴笑眯眯又添了一句：
“當然，另一個獎勵就是……既然你不想去學塾，本宮便将張夫子請到這來教你，如何？”
“這不是一樣嗎？”小豆丁張開小嘴。
“不一樣，你去學塾，張夫子不止教你一人，若将他請到這來，隻教你一個，肯定會更加嚴格。”
楚嬴将區别緩緩道來，讓小豆丁越聽越心驚。
本來去讀書，成天坐在私塾裏就已經是噩夢。
若是再被一個老夫子從早到晚盯着，那誠然是連最後一點自由都沒啦！
“我不去！殿下，我是女孩，我還小，可以不去……”
小豆丁吓壞了，企圖做最後的反抗，卻被楚嬴無視，當場宣判死刑：“不去也得去！神仙來了都沒商量，本宮說的！”
他斂了斂表情，轉而看着王大錘，交代道：“大錘，明天記得準備好束脩，既然要拜師，禮物這方面一定不能少。”王大錘忙點頭。
話音剛落，一旁的梁紅英忍不住又出聲詢問：“殿下，你别怪我多嘴，不是說測試過了就能拜你爲師嗎？怎麽這會兒……卻要拜那位張夫子？”
“這并不沖突，我大楚向來尊師重道，人家教小蠻識文斷字，小蠻自然需要拜他爲師。”
楚嬴看了看三個小家夥，解釋道：“至于拜本宮爲師，目前學院未開，條件尚不成熟，況且，本宮目前還有一堆要務在身，暫時沒那個工夫管教他們。”
“所以，隻能委屈他們一段時間，先找别人幫忙教一教，打好基礎，時機成熟，本宮自會接手。”
“我不要打基礎，不要現在就讀書！殿下，殿下，我不要獎勵了……！”
小豆丁一聽将來還要落入楚嬴的魔掌，頓覺前途無亮，鬧騰得更起勁了。
可惜，在座大人都不搭理她，反而将李鄉和晁和給逗笑了。
特别是晁和，還在爲剛才輸了耿耿于懷，忍不住揶揄起王小蠻來：
“這就是強冒頭的下場，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可憐啊，哪像我們這些識字的，想受罪都沒這個機會……”
“咚！”
一摞書籍，毫無征兆地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少年吃了一驚，皺了皺眉，擡頭望着始作俑者，不明就裏：“殿下？”
“你不是想受罪沒有機會嗎？”
楚嬴指了指書籍，語氣戲谑卻不容置疑道：“這些都是朝廷工部印發的資料，包含算術、測量、建造、簡易機械的構造……可堪學習之處很多。”
“别以爲小蠻上學，你們就可以看熱鬧，一個都别想跑，你和李鄉盡快把這個讀透了，一個月後，本宮會再來仔細考較。”
“……”
少年嘴角抽抽，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哈哈哈……”
小豆丁仿佛看到了同類，一隻手指着他，一隻手捂着肚子，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