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蘭并沒有因爲第一個方案失敗而氣餒,反而越發顯得信心十足:
“義父曾對我說,這世上大多都是俗人,俗人最喜歡的就是被人吹捧,一旦有人能夠投其所好,原本不好辦的事,也會變得容易很多。”
“你義父說得很對。”
楚嬴點點頭:“那麽,我們又該如何投吳狼所好呢?”
秋蘭柳眉微蹙,遲疑道:“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不過,無非就那幾樣,要麽保他升官發财,要麽給他寫詩送禮……”
老方教育閨女有一套啊!
楚嬴越聽眼睛越亮,發現自己似乎小看了這位小侍女,當即拍闆這個方案。
給吳狼送禮的錢他沒有,不過,寫幾首詩吹捧一下還是可以的。
楚嬴在腦海一陣搜尋,一口氣寫出好幾首稱贊吳狼武勇的詩。
文采之高,氣勢之強,便是蘇立也覺得驚豔,口中直呼送給吳狼是暴殄天物。
楚嬴哪管這些,又寫了一封信。
信中‘言辭懇切’地将吳狼一頓猛誇,還把他和侍衛統領雷開的關系公開。
他在信中忽悠吳狼,隻要吳狼肯讓出那些匠戶,他就寫信給雷開,保舉對方将來升官。
這個誘惑,不可謂不大。
就像周光吉,不停在楚嬴和吳狼之間暗搓搓使壞,各種挑撥離間,不就是爲了再升一級,真正轉正嗎?
“這次應該有可能成功。”
楚嬴寫完之後,将信和詩交給崔肇,又給了百十兩銀子,讓他帶人挑幾樣便宜古董,一并給吳狼送過去。
這次等了有一個時辰,崔肇才提着一隻包袱重新回來。
“如何?”
衆人迫不急待問道。
“殿下,這是吳狼送的回禮。”
崔肇苦笑,解開包袱,露出一堆金銀玉器,價值大概是楚嬴送禮的一倍。
别人收了禮,卻又雙倍返還,不用說,這種結果隻能說明一件事。
“又失敗了。”
衆人皆是一歎,就連秋蘭也覺得不可思議。
崔肇将東西放下,對楚嬴禀報道:“吳狼讓卑職轉告殿下,他很感激殿下的贊賞,但他已經習慣在順城爲國戍邊,暫時沒有升官前往别處的打算。”
“也是,土皇帝做久了,誰還舍得挪窩啊,是本宮小看他了。”
楚嬴凝眉思索片刻,再次望着小侍女:“最後一個辦法呢?”
秋蘭凝聲道:“最後一個辦法,是利益捆綁法。”
“利益捆綁?”
“沒錯,所謂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殿下不是在和吳狼手下的商賈做生意嗎,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
“你是說,我們以利益爲要挾,強迫吳狼把人交出來?”楚嬴似有所悟。
“看來殿下已經想到了,我們可以謊稱匠戶不夠,生産不出三大家族需要的爐子和蜂窩煤。”
“如此一來,吳狼他們想要賺錢,就隻能把那些匠戶交給我們。”
秋蘭柳眉微蹙,語氣變得有些不太自信:“不過,這終究隻是奴婢的推測,萬一吳狼還是不肯就範,那就難辦了。”
“不會吧,我覺得這已經算是最好的辦法了。”
“是啊,吳狼生性貪婪,沒理由放着有錢不賺,也要留下幾十個匠戶吧?”
衆人一陣讨論,都覺得這次希望最大。
“本宮也這麽覺得,那就二二三四,再來一次。”
楚嬴輕拍了一下秋蘭的肩膀,稱贊道:“别擔心,就算這次真不成功,你今日的表現,也足以讓大家刮目相看。”
“是啊,秋蘭姑娘聰慧機巧,世間女子少有能及也。”
“别說世間女子,就是我們一幫大老爺們,比起秋蘭姑娘也差遠了。”
聽到衆人的誇贊,秋蘭反而不太好意思,粉頰難得浮現一抹紅暈:“大家太過獎了,奴婢可不像殿下這般天生聰慧,能想到這些,都是得益于義父的多年教導。”
“呵呵,不錯不錯,看來老方還是一位教育大家啊。”
楚嬴和衆人相視而笑,無形中讓秋蘭的憂慮緩解了很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這次直到中午,崔肇才又返回來。
衆人誰也沒有先行出聲詢問,因爲他眉間的陰霾,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最後一個計劃,依舊失敗。
“怎麽可能?”蘇立百思不得其解,“以吳狼的本性,怎麽舍得放棄這麽多銀子不賺?不對啊。”
“看來是我們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吳狼留着那些匠戶不放,恐怕另有企圖,不到迫不得已,他應該不會放人。”
楚嬴揉着眉心思考了一陣,再次看向衆人:“大家再想想,看有沒有什麽辦法,既可以讓我們占理,還能逼他讓步?”
“這……”
衆人面面相觑,盡皆一籌莫展。
蘇立長歎一聲:“殿下,恕我直言,秋蘭姑娘剛才的三個辦法,已經是最爲實用的,再想下去,恐怕也很難有比這更好的。”
頓了頓,面向秋蘭求問道:“當然,我指的是我們這群男人,若是秋蘭姑娘……不知可還有其他高見?”
“連蘇先生都想不到,奴家又哪還有其他辦法。”
秋蘭抿唇搖了搖頭:“剛才第三個辦法,已經是奴家能想到最好的了。”
“義父曾說過,大多數人的性情,總喜歡調和、折中,譬如你說屋子太暗,想要開一扇窗,大家一定不允許,但你要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來開窗了。”
她略有不甘地歎了口氣:“義父靠着這個辦法,在和人談判之時,往往百試不爽。”
“隻是奴家真沒想到,吳狼竟然情願放棄賺錢,也不肯定交出那些匠戶,這下奴家真沒轍了……”
說到最後,忽見楚嬴直愣愣看着自己,小臉泛起困惑:“殿下……爲何這般看着奴婢?”
楚嬴喃喃道:“本宮想問你一個問題,老方他不會還有一個名字吧?”
“還有一個名字?”
“沒錯,他以前是不是姓周,名叫周樹人?”
“周樹人是誰?”
“呃……是了,你又怎麽會知道周樹人呢,不過不要緊,管他是不是,反正咱們學他就對了。”
楚嬴黑白分明的眼睛隐隐發亮。
“學什麽?殿下想到辦法啦?”秋蘭明淨的眸中浮出驚訝。
“學拆屋頂。”楚嬴豁然起身。
“……”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