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水桶不停往火上澆的幾個修女與神父都在搖晃的火焰中慘叫着消失。
“不見了!怎麽消失了?”
後面人驚得丢了水桶,每個都貪生怕死地往别人身後躲,想推其他人先上。
所有潑出去的水都與火在兩個不同的平面,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火因爲吞噬了幾具屍體,蔓延的速度越來越快。
“這是什麽?碰到之後怎麽連屍體都沒有!”
“你是誰?你們到底是誰?”
詭異的死亡方式讓神父吓得面色如紙,他開始害怕了,看着到處飛竄的火舌,身體不斷往後退,“這可是教堂!當着衆神的面,你們竟然敢殺人,騎士團會來懲罰你們,教皇、教皇是神的代言人,神發怒的後果是很嚴重的!”
赫珀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至極的事情,輕笑一聲。
另一個神父捂着口鼻沖了進來,與邊威脅邊抱着頭往門外逃跑的神父迎面撞在一起。
聲音因爲巨大的悲痛而變得沙啞:
“教皇死了!”
“剛才他還勒令我們必須在‘清掃’日之前找回禁書母本,突然之間就人頭落地,身體憑空消失!有好幾位神父都見到了這個場面,教皇、教皇的頭掉在地上時高喊着‘好疼,好燙!’”
“後來那顆頭顱燃起了火焰,是黑色的……”說話的神父在看過來時面露驚恐,他指着火焰燃起的地方,“和它一模一樣!”
“地上那本是禁書,邊上有個還在燃燒的屍體,它、它的上半身,好像是教皇鑲了金色絲線的袍子!那是教皇的屍體嗎?”
最開始放狠話的神父身體抖得像篩子一樣,他不敢再回頭看,在人群的尖叫聲中像老鼠一樣拼命地往敞開的正廳大門跑。
眼看着差幾步就能離開正廳。
“碰!”的一聲巨響。
大門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自動關閉,雕花的棱角狠狠砸在他的臉上。
那道冰冷又威嚴的女聲如同懸在他頭頂上的一把閃爍着寒光的利劍:
“這所教堂裏虛僞的信仰實在是太可笑。”
“罪惡無權知道我的名諱。”
“因爲你們連踏入地獄的資格都沒有。”
“救……!”神父瞪大了雙眼,拍打着無法推開的大門,剛吐出一個字就被火焰吞噬。
教堂的門窗緊閉。
沒有人能逃出去。
每個角落都被仔細“清掃”。
最後幸存的是一些修女,她們都是蕾的朋友。
蕾去而複返,她毫發無損的穿過火焰,脖頸原本有一絲癢意,被“燒”過後這股癢意消失的很徹底。
她奔跑着找到站在正廳中間的奧吉和若瑟,“我剛才去了修女們每個‘清掃’日之後都會進的房間,又去了修女長的房間,她們全都死了,那些巫女們曾經受到的詛咒也都消失了。有了骨灰,就可以好好安葬她們,送去往生。”
蕾的手中捧着一塊布。
一層層打開後,裏面是一小片灰燼。
“這是莉塞的。”
奧吉的眼淚滴在灰中,“你看到了嗎?”
陸黎走到她們身後,看見一隻白色蝴蝶正停在灰燼上,當奧吉的眼淚落下時,蝴蝶的翅膀扇動了一下,像是想要接住她的眼淚。
淚水卻穿透了她的身體。
陸黎輕聲說,“她看到了。”
赫珀伸出手指,輕輕撫摸了下蝴蝶的翅膀,轉過身來,她與副本中的npc不同,能看見一切。
以及站在一位玩家身邊、格外眼熟的黑影。
赫珀周身的冰冷卸下幾分,她看了眼陸黎,又看了眼黑影,露出恍然的表情。
“死靈遊戲中一位漂亮到讓神都驚豔的玩家。”
赫珀所說的“驚豔”,并不單純指容貌,更多的是對陸黎整個人的欣賞和感激。
她的視線又落在陸黎身上。
當儀式成功,她徹底進入這個副本時。
每個細節都完全知曉。
能使這個開啓了幾次卻從未成功的副本世界,打破不可逆轉的命運,關鍵就是陸黎。
赫珀并不常看死靈遊戲,但她記住了陸黎的臉,準備等清掃日結束後,清點一下自己的賬号,給陸黎的直播間力所能及的投一些打賞和禮物。
她盯着陸黎看的時間有些長,黑影有些不耐的擋住她的一半視線。
赫珀又用人類聽不見的聲音詢問柏斯,“王,這就是您寫出粉色名字的原因嗎?”
“你的年假用完了,現在本來應該算作曠工。”柏斯用同樣的方式回答她,“如果你管好嘴,我可以當做沒看到。”
“仁慈的王,感謝您特許的一天假期。”赫珀将兩指合着,優雅地搭在唇邊,做了個将嘴拉上的動作,表示自己絕對守口如瓶。
并不知道短短幾分鍾内,自己周圍已經快速達成了一筆交易。
陸黎正蹲下來在看地上與屍體并列的巫女誓書母本。
它也在燃燒,但是火焰卻不再讓它受損,而是一頁一頁、從後往前緩緩翻過。
在聖巫聯盟中,他見過一次誓書。
但那時,他是普通人。
就算用了正确的翻看方式,仍然看不懂上面的字。
現在擁有了莉塞給的巫術之力,他終于在翻開的書頁中看懂了這本誓書。
三個爲一行。
當火焰掠過一個名字。
這位寫下名字的巫女所經曆的一切不公與屈辱,都會變成浮在書頁之上的一層透明頁,講清事情原委,還原被掩蓋的真相。
這裏的每個字她都用血與靈魂起誓,絕無謊言。
若寫下名字的巫女并沒有經曆過這些事情,但她仍然緊随其後的用血書寫。
那當火焰掠過她的名字時,浮現出的透明頁上就會寫上一行:“我願意發聲,我願意激進,我願意抵抗,我祈禱改變。”
駱嘉白按着一直沒有愈合的傷口,跟着陸黎一起蹲下來休息。
地面上的黑色火焰碰到了他的手腕,又順着碰到了他的掌心。
駱嘉白驚奇的盯着自己的手。
傷口竟然開始迅速愈合,很快就恢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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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吞噬了教堂,騎士團姗姗來遲。
“王宮今天也出了大事!國王死了!屍體到現在還沒有找到,王後在夜晚醒來時看見床邊的人變成了一顆血淋淋的頭,已經吓瘋了!”騎士長最爲焦頭爛額,“真是所有的事兒都湊在一起了!将教堂縱火的異端巫女抓走,就趕緊去王宮!”
冷清的教堂讓騎士們議論紛紛:
“神父呢?教堂起了火,門竟然是關着的!”
“修女也不見了,火怎麽是黑色的?”
騎士長提高警惕,他抽出佩劍,拽了下馬繩,率先往前走,“我們的馬不會害怕火,進去!教堂裏一定出了事,先去抓人!”
緊閉的教堂大門猛地打開。
翻滾的火焰像海水一樣噴湧而出。
燒完了教堂,開始自發前往聖巫之國的各個角落。
一匹高大俊美的黑馬從火中一躍而出,嘶鳴時踏着風就能前行,
帶着種終于擺脫束縛的飛揚,邁開極大的步子。
每踩到一個地方,火焰就從它的蹄下迸射而出。
因爲它的出現,整個騎士團的馬都停住了向前沖的勁兒,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吓,前蹄高高揚起,将馬背上的騎士們全都甩下身。
馬匹表現出奇的一緻。
鼻息顫抖,懼怕地跪趴在地上,将頭垂的不能再低,全都貼着地面。
騎士長連人帶劍狼狽摔坐在地上,他用鞭子抽打着馬,“起來啊!蠢貨!你們在害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