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販們都好奇地擡頭,他們沒有停下叫賣的動作,不斷往商品上撒着水。
這裏的水沒有窮人村的污水黑,但仍然渾濁。
一路走來,他們見到的都是完整的海鮮和蔬果。
被略有渾濁的水浸潤,商品煥發出勃勃的生機,顔色鮮豔,明度極高。
“看起來好豐盛,富人和窮人相比,真是天上與地下。”駱嘉白感慨,“一條新鮮的魚就能讓村民們搶得頭破血流,而門後的富人區根本不缺魚。真殘酷。”
陸黎盯着一顆蘋果。
不論從哪個角度看,蘋果的紅色都嬌豔欲滴,每個面都是一樣的。
如此均勻。
如此完美。
他輕聲道,“顔色太鮮豔,像假的。”
駱嘉白連忙把視線上擡,看着每個商人和客人都帶着近乎一樣的笑容,打了個寒噤。
上一關諾諾的微笑玩偶在他心裏還殘留着少許陰影。
“前面有面牆,後面也有……”駱嘉白腦袋向前又向後,來回反複地比對,“我剛才還以爲是看錯了,這簡直和我們從窮人村進來的那面牆一模一樣。”
陸黎也發現富人區被兩面高牆包圍着。
分割得明顯。
他問鴨舌帽,“那面牆後面是什麽?”
鴨舌帽心情很好,他轉過頭來,看着陸黎一行玩家,就像看見正在閃着耀眼光芒的金币袋子,笑眯眯道,“你們這些窮人就是喜歡好高骛遠,還是少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吧,那面牆後面住着貴族。”
“我在富人區裏住了大半輩子都沒見過有人進入貴族的牆。”鴨舌帽說,“你們這輩子能突破一個階級,變成富人,就該滿足了。”
陸黎陷入沉思。
窮人、富人、貴族。
階級還不完善。
他開口問道,“你們的國家沒有國王和政權嗎?”
“噓!國王豈是你這種人能夠随意議論的?!”
鴨舌帽臉上的笑容一僵,他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左右環顧确認沒有其他人聽到陸黎的大膽發言。
他瞥了眼陸黎手中随着夜晚到來逐漸顯露光芒的珍珠,權衡片刻道,“我們隻有一個國王,幾百年來沒有人見過,但那又怎樣?”
封善一直跟在陸黎身後,他捏着拳頭,眉心緊縮,聽完和鴨舌帽的對話,重複道,“沒有人見過國王?”
鴨舌帽重新笑起來,“在國王的治理下,我們越來越富有,吃喝不愁,這就夠了。”
“誰在乎國王長什麽樣子?”
駱嘉白追問,“不老不死,幾百年都是同一個國王?”
鴨舌帽搖搖頭,“更多的,我也不清楚。”
陸黎看向富人區的邊緣,“你們也有大海嗎?”
“我們依靠大海而生,當然擁有大海。”
陸黎捏着珍珠,對着月亮看。
天上的兩個月亮都是滿月。
和珍珠的形狀在某個角度重疊。
他問,“你知道海妖嗎?”
鴨舌帽機械的重複,“更多的,我也不清楚。”
這個npc的全部對話已經挖掘幹淨。
再多的,就超出npc的認知範圍了。
感覺身後一直有個尾巴。
陸黎轉過來,看着封善。
“你是怕曬嗎?一直躲在我身後。”
“我來還你的人情。”封善捏緊的拳頭松開,他的邪靈手環在陸黎手腕上擦過,“這二十萬積分是送你的,我不喜歡欠别人。”
他送完積分就飛速後退,用手指着陸黎的臉,一字一頓道:
“但這并不代表,我認爲自己輸給你了。”
駱嘉白拍開封善的手,“别用手指着人,沒禮貌的家夥!”
封善冷哼一聲,離開了。
駱嘉白忿忿,“進了死靈遊戲,還把自己當個小少爺呢。”
陸黎看着餘額,笑了起來,“他送了好多積分,我分給你一點。”
駱嘉白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剛才又沒做什麽,他的積分全都是給你的,但是我這場副本表現得應該還不錯吧?你要是想分,給我幾千、一兩萬就好啦……卧槽!”
駱嘉白看着陸黎随手劃給自己的積分,瞪大了眼睛。
“你怎麽給了我十萬!?是不是多輸了一個0?”他作勢想把多的還給陸黎。
陸黎按住他的手,“分一半給你。”
駱嘉白感動了,他表達感謝的詞彙貧乏,“陸黎,你是我老大,你是我爸!”
陸黎說,“兒子不能比爸爸年齡大,有悖常理。”
駱嘉白哽住,他發現陸黎沒有幽默細胞,“在這種情況下,爸爸是一種形容詞。”
“尊敬的客人,我們到達目的地了。”
鴨舌帽摘下帽子,黑色鐵栅欄緩緩爲衆人打開,露出内裏。
喬先生的别墅五層高,門口有噴泉,看起來像城堡。
鴨舌帽隻送他們到台階下,“喬先生和喬夫人就在别墅裏,你們順着台階而上,快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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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先生的别墅奢華到要溢出來。
一樓大廳的地上堆滿了金币,牆壁挖空做成格子,每個格子裏都擺放着珍奇的海生物:
金色、藍色、紫色的珊瑚,如同珍珠展示台一般張開的貝殼,數不清的寶石、翡翠、玉。
格子裏、桌子上堆不下,就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玩家們小心繞開這些璀璨美麗的東西,驚呼道:
“我的天!這裏是海生物博物館吧?”
“難怪他在富人區資産排行前十,這也太有錢了。”
“珍珠從窮人變成富人的通行證,他這裏有多少個?我根本數不過來!”
從格子中生長出來的紫色珊瑚撞到了陸黎的肩膀。
陸黎低頭。
看見衣服上印出一個紫色的痕迹。
他伸手去摸那串珊瑚。
掌心也變成紫色。
他自言自語道,“染色的?”
珊瑚的顔色是假的。
“砰——”
大廳深處的一扇門打開。
“客人們來了,請穿過回廊,來到我的身邊吧。”
“我的夫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