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鄭謙在與大竹英招對弈時的路數。
麻生森南懵了，他起初以爲鄭謙是什麽高手，可見到這詭異的布局就知道，鄭謙或許并不會下圍棋。隻是讓他不解的是，爲何大竹英招如此如臨大敵？
就好像是面對此生最大的勁敵一樣，渾身顫抖。
每一步，都下的如此艱難。
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所有能量來對弈。
直到鄭謙走出了第三步，大竹英招終于再也無法承受那恐怖的威壓，他直接吐出一口鮮血，噴在了棋盤之上。他艱難地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氣，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身上。
不，不是巨石，而是一整個巨大到難以言喻的五指神山。
眼看着大竹英招就要直接過去，就在這時……
嗯？
鄭謙感覺到了奇異的波動。
他似乎終于知道爲什麽感覺大竹英招不對勁了，今天來到幽玄之間，也并非鄭謙一味地臨時起意。而是想要選擇這個對方無法拒絕的對弈之地，進行一場壓力測試。
大竹英招在瀕臨崩潰之際，鄭謙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兩個人】。
不隻是大竹英招自己，而是似乎……
他的體内，還有着另【另外一個人】的靈魂。
最重要的是，那個【靈魂】不像是男人，更像是【女人】。
鄭謙在這一刻也不禁有些懷疑人生，他怔怔地看着大竹英招，腦袋開始飛速運轉。本來鄭謙是認爲大竹英招在背對着自己搞什麽小動作，萬萬沒想到，居然發現了這個巨大秘密。
“不可能……這不是第二人格……就好像是他體内住着一個人……”
饒是見多識廣，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會有什麽情感波動的鄭謙，都不由得感覺到好一陣的頭皮發麻，手指微微顫動。這個發現，似乎颠覆了他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
他感覺，好像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他感覺，這個【人格】的氣息自己有些熟悉。
仿佛是他認識的人。
不，又不全是。
而是在某種意義上有着血脈的關聯。
這一瞬間，鄭謙又想到了去找冉美蓮那天的事情。他将那個看似是老管家，實則是少女的人帶走後。利用商容煙的特殊能力，終于讓此人口吐真言，講出了冉家的辛秘。
她說……她說，冉美蓮在年輕的時候，【見過靳璐】。
對，她是在毫無意識下，被商容煙支配着說出的實話，絕對不是杜撰。
言之鑿鑿，冉美蓮也非常笃定。
鄭謙起初認爲這是她們在胡言亂語，但……萬一，萬一這是真的呢？萬一冉美蓮真的見識過靳璐，不……或許不是真正見到靳璐本人，而是類似于大竹英招這種情況……
鄭謙有強烈的預感，大竹英招體内的這個【人格】，或者說是【靈魂】。
絕對有非常熟悉的感覺，不隻是自己認識的人，而且他可能還見過。
到底是誰呢？
嗯？
風姿從始至終，就沒有怎麽看棋，而是乖巧地跪坐在鄭謙身後，始終将一門心思全都挂在了主人的身上。她也是第一時間，發現了鄭謙身上的異動。
風姿關心鄭謙，甚至遠遠要超過了自己。
鄭謙稍微有點不對勁，風姿就緊張的不行。
她真的好想第一時間抱住鄭謙，緊緊攥着粉拳，主人……主人他到底怎麽了？
也正因爲鄭謙的内心出現了怪異波動，以至于原本施加在大竹英招身上的壓迫感，居然也開始漸漸消退。他大口喘着粗氣，就仿佛是溺水的人終于爬到了岸上。
他瞪大雙眼，緊緊盯着鄭謙。
媽的……
鄭謙，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麽？不會吧？
我最大的秘密，不會被鄭謙發現了吧？
而且鄭謙也實在是太可怕了，沒有真的動手，僅僅是憑借這股丹道的壓迫感，就足以讓我自己崩潰走火入魔，氣血紊亂。他的修爲，怕是已經堪比生死玄關了。
丹道，丹道。
這就是九州的正統丹道嗎？
他神色駭然，緊緊盯着鄭謙，腦袋開始飛速運轉，不斷權衡。
就在風姿再也忍不住，想要抱住看似搖搖欲墜，随時可能倒在地上的鄭謙時。
鄭謙，深深吸了口煙，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風姿的大腿。
“主人……”
風姿感動的快哭了。
還好，沒事，主人一點事都沒有。
鄭謙徒手掐滅了煙頭，丢向了大竹英招，笑着說道，“喂，我已經下了第三步，你怎麽還不走？難道在你們小日子下棋，沒有讀秒這一說嗎？”
麻生森南看了看鄭謙，又看了看大竹英招。
完全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麽東西。
大竹英招深吸口氣，攥着鄭謙丢過來的煙頭，微微俯首。
“我認輸了，鄭謙君，你的棋藝之高超，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之外。這般強悍的棋力，我看就算是用最強大的AI來對弈，恐怕也絕對不會是你的對手，我，輸的不怨。”
他垂首沉吟，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像是恭維。
這……
麻生森南有點不會了。
今天本來不是應該和小西早見對弈嗎？
可是看到大竹英招此時的模樣，就好像今天已經完成任務了似的。
大竹英招始終在觀察着鄭謙的表情，他心中微微松了口氣，似乎，似乎鄭謙并沒有看出來端倪。剛剛他有些失神，也或許是想到了什麽東西罷了，我不該多想。
鄭謙笑起來，又點了根煙，“大竹英招，你不是在拍彩虹屁吧？”
大竹英招搖了搖頭，指着棋盤說道，“其實你初手【天元】，第二手【星】，第三手【三三】，這應該是在緻敬吳清源老先生吧？當年他的千古名局，就是初手三三，第二手星，第三手是天元。那個開局，可謂震古爍今，曠世罕見，無愧【昭和棋聖】之名。”
不錯，鄭謙雖然不會下圍棋。
他也沒有買系統攻略。
但，卻在小時候在福利院看電視時，恰好播放吳清源老先生的紀錄片。
也講到了大竹英招說的這盤棋，鄭謙隻是模糊記住了而已。
在這代表小日子最高圍棋殿堂的幽玄之間裏，他既是想要試探大竹英招身上的秘密，又想要用這種方式，來緻敬吳清源老先生。
這是個真正熱愛圍棋的人，他生來就是爲了圍棋而生。
至于他的國籍，這不該是被人诟病的地方。
因爲他是真正的【世界公民】，隻是個純粹的，熱愛圍棋的赤子。
經過大竹英招這麽一提醒，麻生森南才反應了過來。
沒錯，鄭謙的路數，的确像是在緻敬昭和棋聖。
“可我即便是在緻敬那位老先生，但是大竹英招，你不妨現在就讓棋院的工作人員，将我的開局錄入到AI中，讓它評判我的勝率是多少。如果我沒猜錯，恐怕無限趨近于0吧？”
鄭謙叼着煙，饒有興緻地看着大竹英招，“還說對我不是恭維嗎？”
主人真的是什麽時候看，都很帥吖。
風姿多少也是對大竹英招有所了解的，知道讓這樣一個驕傲的人當衆認輸，實在是個非常難受的舉動，哪怕皇家武道館早已經高挂免戰牌，不敢迎戰，那也不一樣。
今天，可是大竹英招親自在鄭謙的面前，俯首認輸。
而且面對鄭謙的調侃，還偏偏不能夠有任何微詞。
大竹英招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AI判斷勝率的标準，也不外乎是基于大數據訓練後的模型而已。而且所謂的勝率，也是會伴随着棋局的進行而變動，做不得數。”
鄭謙笑着說道，“那我才下了三步你就認輸，那你說說看，最後你輸了幾個子呢？”
大竹英招的表情一直十分嚴肅，他非常認真地思索片刻。
然後伸出了三根手指，“最後，我會輸給鄭謙君三目。我們武者的計算能力，絕對是人類的頂尖。而圍棋，其實真正考驗的也是計算能力。當鄭謙君您走出這個開局時，我就開始進行了無數遍推演。走到最後，我必定會輸，而且數目過後……我，總是差三目。”
哈哈哈哈哈——
鄭謙仰天大笑。
這個大竹英招，還真的是會臉不紅心不跳地拍馬屁。
僅僅是下了三步，正常來說會有無數種後續展開的路子，基數之大就連鄭謙都算不過來，那簡直是天文數字，隻有依靠強大的計算機才行，大竹英招也絕對算不過來。
他就是在吹牛逼，卻吹的一本正經。
鄭謙緩緩起身，淡淡地看着大竹英招，“我即将離開這個國家，不希望這個小島上存在任何變數。本來是打算今天在這裏殺了你的，但我現在改變了主意。”
他若有所思地說道，“去美利堅吧，不準再踏進日子一步。”
說完，鄭謙便直接推門離去。
留下了潇灑的背影。
風姿和绫小路绯櫻趕緊跟上。
“嗨。”
大竹英招沉聲答應。
他，不答應，也不行，行也不行。
可就在鄭謙走出去沒多久，就被眼前的少年吸引住了。
世上，居然真的有這種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