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非常簡單。
那就是靳璐是真的有【看到】一部分未來的能力,或者說,是規避風險的能力。這是他非常笃定且确認的既定事實,因爲在澳洲的很多事情都印證了這個猜想。
可即便如此,就在幾秒鍾之前,零也認爲自己可以幹掉靳璐。
但偏偏就在這個節骨眼,居然出現了這樣離譜的事情。
澳州警察、直升機、記者、全球直播……
衆目睽睽之下,一般人或許會遲疑。
零,不會。
他仍然要動手。
反正他又不是生活在陽光下的人,哪怕是現在幹掉了靳璐,也自信可以從容逃走。澳洲并沒有什麽強悍的人物,更不認爲這些人能夠攔得住他,找得到他。
可是……
靳璐爲什麽仍然如此氣定神閑?
而且,那個非常奇怪的違和感到底是什麽?
靳璐微微垂下眼睑,笑着摩挲指甲,這個動作到是像極了鄭謙,“我來告訴你違和感是什麽,你難道沒有聽到,剛剛澳洲警察喊的是什麽嗎?他說,放下武器。”
是了,就是這裏。
零的瞳孔狠狠收縮。
他現在手無寸鐵,隻是站在靳璐的面前。
爲什麽澳州警察要喊出這句話?
“目标不是這扇窗,靳璐你還是要死。”零冷言道。
“幾秒鍾之前不是,但……你瞧,現在是了。”一邊說着,靳璐甚至還有閑心擡起手腕,看着秒鍾滴答。随後擡起頭,臉上始終帶着笑意。
果然。
幾秒鍾後。
零愕然看到一個人從天而降。
更準确的說,是兩個人。
其中一人被繩子吊着,緩緩垂下,然後停在了這扇窗外。他緊緊抱着另外一個人,手上還拿着刀,激動地喊着,“不要過來!不要開槍!我如果死了,他也會掉下去!媽的,我就是要屬于我的工資啊!你們爲什麽不抓他,反而來抓我?”
伴随着他停在這扇窗外,【全世界】的視線,終于集中在了這個房間。
“怎麽回事?”
零冰冷地問道。
靳璐微微歎息,悲哀地望着窗外,“正如他所言,他是這棟大樓的員工。可是領導卻找茬把他開除,還克扣了工資。他是大樓外立面的擦窗工,這個領導也真是活得不耐煩,趁着人家在天台準備開始工作的時候發難,他被逼急了,就抱着對方跳下來了。”
零的表情,更加陰沉了。
今天,明明是靳璐第一次來到這裏。
更不可能費勁調查這種普通人的人生過往和經曆。
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你不是可以感知到一部分關于自己的未來麽?爲何還知道剛才已經過去的事情?”
“因爲,我看到了他死亡後的調查報告。”
靳璐的回答越是冷靜。
零的表情就越難看。
他沉默片刻,卻開始對這個人開始好奇起來。
不禁輕聲問道,“他是怎麽死的?”
靳璐的眼神裏流淌着哀歎,緩緩說道,“與其關心他是怎麽死的,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小朋友,我勸你最好向右邊挪一點,不然可能會有危險。”
右邊?
零決定不能再等了。
他懷疑,靳璐現在所言全都是在故弄玄虛。
就在他準備拔身而起,在刹那間扭斷靳璐脖子的時候。
忽然,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降臨。
【砰——!】
澎湃爆裂的驟響傳來。
零全身汗毛炸起,猛地向右邊橫移。
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個十分清晰的彈痕。
室内的氣息頓時飛速流淌起來。
靳璐幾乎被吸到了窗戶的玻璃上,她緊緊攥着扶手,臉上帶着難以捉摸的神情。似乎就好像是在對零說,喏,你看,剛才我已經讓你小心了吧?
值得一提的是。
這是棟約300米的超高層建築。
他們所在的這個私人會所,不過是60層一層而已,整棟樓有65層。所以當窗戶炸開一個口子時,由于大氣壓強的緣故,房間内的一切都可能被卷出去。
還好窗戶上的裂縫并不大。
但已然搖搖欲墜。
晃動不堪。
這顆子彈原本是要打在清潔工的腦袋上的。
慶幸的是,吊着他的繩子在半空中瘋狂擺動,堪堪躲過了被爆頭的命運。外面的人在不斷嘶吼着什麽,可零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直勾勾地盯着靳璐。
難道,還是不能成功嗎?
“你還是要殺我嗎?小朋友,”
聽到這句話他繃不住了。
零每次執行商容煙的任務都非常完美,都會得到她的表揚,都會允諾,等一切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就會跟商容煙在一起,兩個人攜手行走在明媚的陽光之下。
這次,也一定不能夠讓商容煙感到失望才行。
念及此處,零驟然拔身而起。
他對于目标的強烈驅動。
讓他的戰意無限飙升。
脊骨作響,雙瞳懾人,他似乎隐逸在了虛空之中,然後呼之欲出,長拳出籠。
零最得意的功夫便是八卦掌,而這門學問的生死玄關,就在于腦袋,也是各路武學之中最爲兇險的生死玄關之一。一旦無法突破,就會身死道消,成爲植物人都得燒高香。
所以自古以來,曆練八卦掌的武者但凡是想要堪破生死玄關,都需要真正的大勇氣。
他的速度簡直快極了。
前所未有的快。
甚至在出手的這一霎那,他感覺自己有突破的迹象。
隻感覺大腦一片清明,好似有什麽東西豁然開朗了一般,感覺思考萬事萬物都無以倫比的順暢。對于這種武道修爲的提升感,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
八卦掌,乾爲首。
首,就是頭。
一旦這裏突破,那麽他将會成爲媲美陳愁的絕頂高手。
爲什麽之前說九州的盧泰嗔、李泓蜃,兩個人加在一起才勉強算一個生死玄關?
因爲他們突破這層關隘時的年紀實在太大了,越年輕進入到這一層,潛力與實力都會呈幾何倍數的差異。年輕人的氣血、根骨就是更好,更旺盛,更強勁。
零,他的年紀甚至比陳愁都要小一點。
殺了靳璐,再成就生死玄關。
想想就已經興奮到極點。
翛然間,他就已經來到了靳璐的面前,伸出手,抓向她那白皙修長的脖頸。
但,就在這時。
【砰——!】
又是一聲槍響!
靳璐緊靠着的窗戶轟然炸裂,狂風呼嘯,她立刻被卷了出去。這一霎那,零的手距離靳璐的脖頸隻有不到一寸的距離,可這一寸,卻仿佛是天堂與地獄之間的無垠鴻溝。
他拳意的罡勁甚至都刮到了靳璐。
在白皙的肌理,留下了淡淡的紅色血痕。
可是,這已經是極限了。
零屹立于狂風之中,垂首俯瞰,哪怕自己沒有攻擊到靳璐,可從這個高度墜落,怕是未摔落到地面就要因爲室顫而在半空中就死了吧?
可當他看到靳璐的動作的時候,立刻就拔身而起,飛速爆退。
眼下窗邊已經再無遮擋物。
攝像機正對着這裏。
他沖過去要抓靳璐的動作甚至都有可能被拍到,這次不僅任務失敗了,而且很有可能會給商容煙帶來不好的影響,零此刻内心開始泛起了劇烈的波瀾。
巨大的挫敗感開始瘋狂湧上心頭。
這是此前從未出現過的情緒。
他的道心險些崩潰。
難道……
真的就無論如何,都無法殺死靳璐嗎?
他已經感覺自己觸摸到了靳璐那種能力的規律。
甚至都成功突破了層層阻礙來到了她的面前。
還是失敗了!
剛剛幫近乎堪破生死玄關的感覺也沒了!
他的雙瞳無比腥紅,隻想殺人。
洩憤。
2個小時後。
靳璐從容進入了停靠在街角的車子,悉心收好相片,淡淡開口道,“走吧,小段。”
段祺然颔首,下意識從後視鏡瞥了眼,立刻警惕起來,“老闆娘,你……受傷了?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需不需要我……”
“不必了,擦傷而已。”
靳璐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