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慶的臉頰微微抽搐,他沒想到鄭謙居然這般冥頑不靈。
往常上了這輛車的人,無論是誰,都會畢恭畢敬,唯唯諾諾,說什麽就是什麽。但鄭謙到好,此刻不僅反客爲主,甚至言裏語裏開始有着威脅的味道。
這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容忍的,這是在挑釁。
赤果果的挑釁。
朱國慶怒極反笑,凜然道,“鄭謙,既然你身在上滬,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幾十年前……算了,不說也罷,那些拒絕改造的資本家的結局,你怕是沒有經曆過,也不甚了解。但這既然是你做的決定,那我尊重你的命運。你,就不要下車了。”
朱國慶是什麽人?他何曾受到過這樣的挑釁?
哼,幾千年的荊轲都沒能做成的事。
你區區一介小雜碎,能辦到什麽?
再厲害,能和一個國家的機器相抗衡嗎?
哪怕是堪破生死玄關的高手都不行,更何況你哉?我朱國慶給你的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給你吃罰酒了。這場談判,終止于此,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開車,去A駐區。”
朱國慶高喝道。
說完,還冷酷無比地看着鄭謙,眼神裏難掩殺意。
似乎就好像是在說:臭小子,我已經決定要幹掉你了,你不是要當荊轲嗎?來啊?
刷刷刷刷——
一連串拉開槍栓的聲音。
諸多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輕人。
他們都是經曆過血與火考驗的戰士。
不會有任何猶豫。
鄭謙扼首歎息,他終于擡起了一直低垂的眼睑,全身噼裏啪啦一陣作響,正好似山中的老虎在活動筋骨,端的是筋骨齊鳴,虎豹雷音,不動則已,動則驚天詫地。
嗯?
朱國慶身旁的廖閻兵汗毛炸起。
他萬萬沒有想到,盡管自己已經過分高估了這個年輕人,他此刻所帶來的威脅,仍然遠遠超過了想象。廖閻兵一聲暴喝,猛地伸出大手就要直接抓住鄭謙的脖子。
明明是正常的巴掌,但他的手仿佛遮天蔽日,給人以巨大的壓力。
車内的衛兵們也是心中凜然,隻感覺那手掌似乎比太陽都大。
讓人無法睜開雙眼。
但,還不夠。
【砰砰砰砰——】
鄭謙猛然運勁,他的身體仿佛瞬間變成了千斤頂,迅速下墜。本來要啓動的車子,直接頓在原地,一動不動!緊接着,就傳來了所有輪胎炸裂的聲音!
就連鄭謙坐下的椅子都不堪重負,直接轟然爆碎。
沉墜勁!八極拳之中最上等的沉墜勁!
鄭謙整個人都好似化作了神龍,驟然出手,巨大的後坐力讓整輛車都搖搖欲墜,兩側的衛兵栽倒一地。全都神色駭然地望着鄭謙,好似是見到了怪物一般,引發集體瞳孔地震。
當真是不出手則已,出手之間必然一飛沖天。
他的目标隻有一個。
朱國慶不愧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他仍然端坐于原地,巋然不動。
毫不畏懼地直視着鄭謙的雙眼,殺氣四溢。
“大膽!”
廖閻兵的八卦掌已經到位。
鄭謙雙腳狠狠一蹬,猛然竄出!
這一蹬,汽車底盤也終于是不堪重負,他的雙腳居然穿透了底盤,直接踩在了地面之上。這是何等澎湃的爆發力啊,這還沒出手呢,幾乎都要把這輛車給直接拆了。
他毫不在意廖閻兵拍到自己側臉的巴掌。
高高舉起右肘,直刺對方的喉嚨。
太瘋狂了!
完全不防守!
鄭謙居然做好了被廖閻兵重傷代價的覺悟,也要直接将他幹掉。這種戰鬥方式并不符合鄭謙的性格,他此前一直埋怨陳愁,不要總想着以命搏命,不要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太輕。
但,現在的他居然和陳愁達到了某種意義上的共鳴。
他終于明白,陳愁爲什麽要這樣出手了。
在來到這裏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朱國慶不是武道高手,隻有這廖閻兵才是。
隻要搞定了廖閻兵,他有一百種方式可以結束那個人的性命。
他不是爲了自己而戰鬥。
更是爲了靳璐、魏如思她們。
自己一死,整個謙璐集團勢必會遭到清算。
沒有退路了!
他隻有先解決完眼前的危機,然後争取時間,第一時間讓她們轉移。
他來拖延時間!
廖閻兵心中凜然,哪怕是他這個經曆過無數慘烈戰鬥的人。
也不得不感慨鄭謙的決斷,是個真男人。
他不是沒有鄭謙的決心,廖閻兵也不是惜命之人,執行過很多嚴酷的任務。他可以死,但不是因爲這件事死,更不是死在這裏,他甯願死在戰場之上,爲人民捐軀。
所以,他退了。
面對鄭謙的搏殺一擊,他選擇守護自己的咽喉。
拼命擋住了鄭謙如同大槍般的肘擊,頓感好似被千斤頂砸在身上。由于承受抗住了鄭謙的力道,于是他的雙腿也穿透了汽車底盤,狠狠踩在了地面之上!
噼裏啪啦——
腳下的瀝青地面居然盡數破碎。
就仿佛是被壓路機碾過一般,足以見得鄭謙這一招的勢大力沉。
也足以見得,這位廖閻兵的實力是何等非凡。
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會抵擋,鄭謙并沒有後退,借勢向前,悍然狂沖,硬生生頂着廖閻兵一直怼到了汽車後排,此時此刻,他距離朱國慶隻有一寸的距離。
這一寸,足夠了!
這一切也發生的實在是太過了……
甚至不到霎那呼吸的時間,等到衛兵們反應過來時。
已經看到鄭謙逼近到了朱國慶的面前!
下意識就要開槍!
不……
不行,太危險了,甚至流彈都會誤傷到朱國慶。
這難道就是鄭謙的目的嗎?
在出手之前,将一切都算計到裏面了嗎?
“開槍。”
就在這時,朱國慶冰冷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他直勾勾地盯着鄭謙的雙眼,沒有絲毫想要退讓的意思,剛正勇毅!
士兵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
舉槍便射!
鄭謙雙目腥紅,他放聲狂吼,第一次,感覺自己與死亡的距離,是如此的親密無間。他右肘頂住廖閻兵,左手掌刀,猛然斬去!
手起刀落,血濺五步!
“停手吧。”
就在這時,一個輕柔,且無比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緊接着車子劇烈震蕩,一位老者躍進車内,讓那些已經瞄準好準備扣動扳機的人們,瞬間又失去了方向感,身體搖曳不堪,根本沒有辦法射擊。
來者,正是公羊菩提。
他此刻真正展現出了心靈生死玄關的絕強戰力。
一隻手擋住了鄭謙的必殺掌刀,另一隻手推開伺機而動的廖閻兵,将殺機消弭于無形。随後拎着鄭謙的衣服,猛蹬地面,抓着他就朝着另外方向飚射而去。
“殺了他,你就完了。如果開槍,你也完了。”
“我不是怕你被打死,因爲不開槍,事情的性質就不同,就有回旋的餘地。一開槍,就再也沒有回頭路。我不想你走我當年的老路,你應該留在九州。朱國慶代表不了所有[老闆]的意志,這件事,可以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