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與願違。
他源源不斷地收到來自前線的最新消息,死了,全都死了。無論是去暗殺魏如思的人,還是意圖幹掉靳璐的人,居然全都慘死在了敵人的面前,大崩潰!
夜晚逐漸褪去之時,他在柳如柿的攙扶下來到公司。
往日連夜加班的場景不複存在。
甚至就連需要值勤的都沒有。
整個集團上下空空蕩蕩的,仿佛這裏原本就是一座空樓。
在路過一些樓層時,商亦舟對柳如柿說道,“我們有很多對外貿易的業務,因爲時差的緣故,很多同事的時差都是颠倒的,正常情況下,這正是他們的上班時間。”
“還有那邊的樓層,是我當初打下江山的最核心業務。”
“還有這裏……”
此時的商亦舟,不再是商亦舟。
隻是個垂垂老矣的人。
終于,乘坐電梯來到頂樓。站在以往最熟悉的落地窗前,以往日最熟悉的角度去俯瞰上滬,心情卻截然不同。他坐在商合國際的辦公室内,顫抖着點燃一隻雪茄,緊閉雙眼。
“老爺,别抽了,咱們……回家吧。”
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來。
柳如柿歎息着說道。
商亦舟的眼神有些渙散,他感覺心髒很痛,但,不重要了。比起身體上的頑疾,精神上的打擊更加重要。這是他主導的第一次大規模暗殺,也注定将會是最後一次。
以極緻的慘敗收場,他深知失敗者将會迎來什麽。
“雲獅誠那個老混蛋……我就該第一個斃了他……媽的,背信棄義的東西。”商亦舟望着逐漸開始發亮的天際,他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彥雄呢?叫他過來。”
柳如柿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跟商亦舟交代。
實際上,從昨晚行動開始,他就不斷催促柳如柿去找到幾個孩子。
可直到現在……
一個人也沒有來,無論商彥雄,還是其他的子嗣,仿佛全都集體失蹤了一樣,誰都聯系不上。此刻的商亦舟,再也不是當年叱咤風雲的枭雄,而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我讓你叫彥雄,難道沒有聽到嗎?”
商亦舟的聲音又提高了八度。
偌大的辦公室内,充斥着巨大的回音。
“人呢?公司其他的人呢?現在不是已經早到了上班時間嗎!”商亦舟瘋狂咆哮着,憤怒地砸着桌子,他的雙瞳充斥着腥紅的血絲,整個人顫抖不已。
柳如柿歎息着回答,“昨天晚些時候,商心蘭給全體員工發送了郵件,說……明天開始都不用來上班了,而且讓财務進行了解聘賠償,所以……沒人來。”
商亦舟正要繼續怒砸桌子,但驟聞這些消息,讓他頓時愈發心痛如刀絞。
緊緊捂着胸口,感覺喘氣越來越困難了。
【滴滴——】
鈴聲響起,柳如柿立刻接通。
她的神态謙卑恭敬極了,一臉谄媚地說道,[彥雄啊,我們就在公司呢,嗯……你爸……啊不是,商亦舟也在,他好像又犯病了。我沒有叫醫生,你,你能放過我們家嗎?]
[讓老東西,接電話。]
商亦舟一臉悲憤地看着柳如柿,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她此刻再看向他,哪裏還有曾經的半分柔情?
目光冷漠至極,将手機放到他耳畔,打開了公放,就好像是在做一件和自己完全不相幹的事情。
[老東西,你還記得當初我母親是怎麽死的嗎?]
商彥雄冰冷的聲音傳來。
商亦舟感覺到愈發痛苦,他努力想要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可劇烈的生理反應讓他的聲音反而愈發顫抖,[你這個逆子……大逆不道……你死了要去地獄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當年就是這樣的,痛苦地在床榻上掙紮,你卻阻止了溫溡晏那個賤人撥通急救電話,眼睜睜看着她咽氣。]
[你就是個人渣,如果我會去地獄的話……那我們就在地獄相見吧,隻是你要先走一步了。柳如柿,你現在可以走了。帶着你的兒子滾,滾得越遠越好。]
聽着電話那頭的忙音,柳如柿激動不已。
她不由得感覺到一絲慶幸。
慶幸當初正房死亡時她并不在場,更慶幸這麽多年來謹小慎微,沒有主動招惹過商彥雄他們,這才終于留下了活路。不止如此,還有一筆非常可觀的養老錢。
她今年還很年輕,甚至還不如商容煙年紀大。
真好……可以開啓一段新生活了……
“你,你去哪裏?給我叫醫生,我,我給你錢!柳如柿……你,你這個賤人!你以前不過是個最下等的戲子,是老子給你這麽好的生活的!你,你給我回來!”
商亦舟感覺愈發痛苦了,直接跌落在地上,顫抖着蜷縮起來。
掙紮着伸出手,試圖拉住越走越遠的柳如柿。
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甚至已經開始翻起白眼。
手腳不受控制地劇烈抖動着。
“你個老不死的,真以爲我喜歡你啊?還不是因爲你有錢?但你現在哪裏還有一分錢?呵呵,商彥雄已經給我足夠養老的錢了,你就在這裏自生自滅吧。”
言畢,柳如柿徑直離開,反手關掉辦公室的門。
她一次也沒有回頭。
興沖沖地來到地下停車場,正準備回去帶兒子趕赴機場,拿起電話吩咐,“張姨,快點帶着劍池走,咱們在機場彙合,機票我已經買……”
【砰——!】
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
電話那邊的啼哭聲瞬間戛然而止。
“劍池!劍池!”
柳如柿俏臉慘白無比,她不斷地呼喚着兒子的名字,但沒有任何回應!她全身劇烈地顫抖着,無以倫比的恐怖充斥于内心,“商彥雄?是商彥雄?你……你爲什麽……”
這時,一個槍口出現在她的車窗前。
她蓦地颔首,看到的是冰冷無比,沒有任何感情的雙眼。
扣動扳機,【砰——】
腦袋開花,當場炸裂,紅的白的瞬間迸濺出來。
他點了根煙,沒有想離開的意思,反而打開車門鑽進去,坐在副駕駛上,[柳如柿、商劍池、商劍漁,三人确認都已死亡。]
[好,你可以自裁了。]
[好的。]
他接着切換通訊器的頻道,[你們最後确認一下目标任務有沒有死亡,然後自裁吧,我先走一步了。在地獄,見證法蒂瑪的第四個預言,阿門。]
【法蒂瑪的第四個預言,阿門。】
言畢,幾個人在不同的地方,同時對着太陽穴扣動扳機。
放下通訊器,商彥雄轉身回到了房間裏。
看着床上衣衫不整,同時目露驚惶的溫溡晏,他将刀子遞過去,對跪在地上的商沫說道,“妹妹,今天就是你踏上奧德修斯之路的時候了。弑母之後,我會正式承認你的。一共十三刀,别直接弄死了。記住,一刀不能多,一刀也不能少。”
商沫對着商彥雄虔誠跪拜。
随後緩緩起身,接過匕首,臉上沒有任何感情。
溫溡晏被捆綁束縛着,嘴巴被堵住,身上布滿數不清的鞭痕。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掙紮了,從昨晚到現在,她遭受了難以想象的嚴刑酷罰,隻剩最後一口氣了。
望着她的親生女兒,流下了痛苦的淚水。
“哥……要不,直接殺了她吧。而且……其實沒必要殺柳如柿的……”
商容煙緊緊抿着嘴,似乎要比溫溡晏還要害怕。
她是五分鍾前來到的這裏,知道商彥雄想要爲母親報仇,但沒想到他居然這般殘忍。在她的印象裏,商彥雄一直是非常溫柔的哥哥,雖然也知道他經常讓人“消失”……
可親自目睹這嚴酷殘忍的場景,還是給她帶來了強烈的沖擊。
甚至,感覺這個最愛的哥哥是如此的陌生。
“她值得這樣的懲罰,好了,動手吧。”
商沫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