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綿綿細雨降落。
沈煉凝重的擡頭一望,不知何時陰雲密布。
第二次輪回明顯不再太平,處處透露着詭異,也不知道黃泉中的小白龍到底在搞什麽鬼。
“土娃子,下雨了,要不然我們找個地方歇息一晚?”
“三叔,我身體無礙的,距離都城應該沒多久了,不能早日送到,怕是晚上都沒法合眼。”
“也是。”
三叔欣慰的笑笑,轉頭收拾起行李。
沈煉掃過三叔,注意到後者裸露皮膚上的青紫,顯然傷口也是第二次輪回多出來的。
“三叔你自己有傷,應該沒有大礙吧?”
“嗨,先前背着佛像時不小心磕到的,到都城以後,抹一點跌打的藥酒就沒事咯。”
沈煉莫名生出寒意,牢記在第二次輪回見到的任何細節。
這些細節或許關乎到貞觀二十七年的真相,如此古怪的一天說不定曾經真實發生過。
他背起佛像,能感覺到佛像的重量相同,質地似石似玉,與先前粗糙的觸感已經迥異。
并且佛像含笑的神情,仿佛在暗中窺視着自己。
“土娃子,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沿着官道繼續深入。
沈煉與三兩路人擦身而過,發現他們确實由龍宮方士所化,隻是已經失去最基本的靈智。
他們一個個面容呆滞,行屍走肉的重複着步伐。
“看來,若是承受不住都城内佛光的洗禮,就會淪爲魂魄全無的傀儡,想要探究貞觀二十七年的隐秘,不容易啊。”
沈煉心頭一緊,不知仙佛殘魂轉世的小白龍,又藏在哪裏?
三叔忍不住碎碎念道:“等會兒見到大慧師傅切記要低着腦袋,大慧師傅切記天生異象,我等凡人長久直視會倒大黴的。”
“三叔,什麽天生異象?”
“他有…三隻手,多餘的手臂如同嬰兒。”
沈煉眼底閃過一絲凝重,老和尚先前可沒有什麽天生異象,說明官道會變得越來越危險。
行路匆匆,每次遭遇的路人都有古怪。
踢皮球的孩童;邊走邊抹眼淚的女子;骨瘦如柴的書生;在草叢間找尋東西的老婦……
悶頭十幾裏後,他們再次遇到龍興镖局。
“土娃子,那是城裏龍興镖局護送的商隊,你把身子骨練練壯實,也能進镖局賺些大錢。”
沈煉不顧三叔的念叨,注意力集中在十幾名镖師的身上。
镖師相互抱怨着,偶爾把目光看向他們倆人,眼底流露出的并非和善,是古怪的審視。
“拉貨的老馬愈發不頂用,當家的,改日換一批吧。”
“當今人人都在潛心拜佛,好馬難找。”
拉貨的四匹老馬仿佛能聽懂镖師的談話,吓得腿肚子一抖,立刻喘着粗氣加快速度。
沈煉留心片刻,發現老馬行路的姿勢略顯古怪。
沒過多久又遇到茶水鋪,不過攤位前多了一口大鍋,夫妻倆販賣茶水之餘,提供着吃食。
生意變得興隆無比,不過客人都在悶頭喝茶。
一點一滴都在預示着無形中的變化。
“土娃子你看,迎客寺就要到了。”
三叔指着遠處的寺廟,關節處的青紫在擴散。
沈煉沒有接話,攙扶脫力的三叔來到迎客寺,隻見寺廟大門虛掩着,隐隐透露出一股血腥。
三叔絲毫沒有察覺,興沖沖的敲響大門。
咚咚咚。
一連十幾聲,迎客寺内都沒有回應,突然喧嚣的山風把大門吹開,濃郁的腥臭撲面而來。
“啊?大慧師傅!!!”
三叔連連後退,不可思議的注視着寺廟内。
沈煉表面裝作驚訝,實則早有心理準備,隻是沒想到老和尚僅剩冰冷的屍體,死狀極慘。
屍體斜躺在牆角死不瞑目,表情滿是驚恐。
其腹部有一道豁口,二十四根肋骨敞開,五髒六腑不知所蹤。
第一次輪回中,老和尚提到過大限将至,懷疑妖魔作祟,結果在第二次輪回已經提前身死。
“這這這……”
三叔六神無主,直至被沈煉一把抓住其肩膀。
“三叔,大慧師傅恐怕被歹人所殺,如今周遭太過危險,當務之急是趕到都城衙門報官。”
三叔臉上才多出血絲,連忙逃離迎客寺。
“沒錯,快走!歹人肯定還在迎客寺附近!”
沈煉深深看了一眼屍體,傷口不像是妖魔襲殺,其實更像是有妖魔從腹中破體而出。
“對了。”
他沉聲問道:“三叔,距離過年還有多久?”
“啊?再有十四天就是貞觀二十七年了。”
沈煉瞳孔微縮,自己記得很清楚,第一輪回時三叔提到過十五天後是貞觀二十七年。
說明深入輪回,也在臨近天地量劫。
沈煉心髒狂跳,仿佛真相就在眼前,至少能搞清楚,金蟬子在凡間到底經曆了什麽。
“土…土娃子!!”
三叔緊張的話語突然打斷沈煉思緒,“你眼神好,幫三叔瞧瞧,那…是什麽?”
沈煉如臨大敵,才剛剛走出迎客寺的山頭,結果在百米外,竟然又多出一間相似的寺廟。
寺廟破敗不堪,牌匾刻着迎客寺三字,牆面有着鐵鏽的暗紅色澤,宛如沾染血迹般。
血迹蔓延,門後傳來由遠至近的腳步。
沈煉眯起眼睛,腳底的陰影透露出些許妖氣,迎客寺大門推開一條縫隙,眼珠子湊近縫隙。
“三叔,我們盡快到都城再說。”
沈煉搞不清楚黃泉深處的虛實,不想貿然出手。
他懷疑一切行徑都是無用功,黃泉輪回不止,哪怕對付寺中妖魔,到下個輪回依舊會複活。
沈煉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過。
當然,此妖魔若是硬要觸黴頭。
他不介意添一具妖魔屍體當做資源。
迎客寺大門關閉,唯有敲擊木魚的動靜回蕩。
接下來的官道有驚無險,雖然異樣到處可見,但沒有到爆發的時候,表面維持着平靜。
“可能也是預示着,在天地量劫前的第十四天,大唐境内有無數妖魔僞裝成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