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主殿内變得空空蕩蕩。
觀音菩薩面露惆怅，随即氣息古怪起來。
她念誦起觀音經的内容。
“善男子，若有無量百千萬億衆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
鍍金的神像材質一變，能見到血肉化在内外蔓延，觀音菩薩身穿的衣袍也被鮮血染紅。
随即神像枯槁，如同一具幹屍，圍繞周身的一隻隻手臂能看出來自不同的凡俗肢體，并且與身軀相連處有着縫補的痕迹。
盤坐的蓮台完全由累累白骨組成。
佛光黯淡。
取而代之的是濃郁怨氣。
觀音菩薩張開嘴巴，血盆大口滿是尖牙利齒，咆哮響徹整個洞府，刹那間怨氣籠罩天地。
怨氣四溢間，新的護山三妖已經在孕育中。
觀音菩薩在宣洩完後，靈智才有所恢複，但胡亂轉動的眼珠還是能看出，幾乎已經癫狂。
金池長老脫離壁畫，化作道行萬年的鬼物跪倒在地。
“菩薩！”
他心驚膽戰，生怕觀音菩薩被心頭的魔性沖垮，淪爲一頭道行曠古難有的恐怖妖魔。
“沒事。”
觀音菩薩嘴唇微微顫抖，似乎在進行推算。
“難怪小雷音寺一直在找尋什麽。”
“唯一慶幸的是，黃眉老佛還未察覺沈煉的真正身份。”
觀音菩薩伸手一指，平鋪祭台的袈裟随之掀起。
袈裟的正面銘刻着【觀音經】全篇，而反面，竟然是一門粗淺至極的武學【祖拳】。
“金蟬子當年把袈裟交給金池你時，祖拳已經存在了吧？”
“是的，菩薩。”
金池長老忐忑的回答：“金蟬子活佛已經陷入執念，一直在重複念叨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大乘佛法，然後用鮮血畫在袈裟上。”
觀音菩薩怨氣四溢，背後伸出越來越多的手臂。
“沒想到，沒想到…金蟬子說得沒錯！！！”
“菩薩，您的意思是……”
“金池，還記得金蟬子在禅院内的布置嗎？”
“記得。”
金池長老回憶道：“貞觀二十七年時菩薩您生死未蔔，是金蟬子活佛利用您的皮囊塑造出一尊尊神像，重建的觀音禅院。”
“金蟬子他在神像裏留了傳承。”
沈煉鑒定過神像的信息，信息中明确由金蟬子煉制而成，并且通過觀想觀音神像，徹底補全長生樁神遊八境的内容。
觀音菩薩搖頭道：“金蟬子失蹤前，和你說過什麽？”
“他說……”
“取經早了一千年，接着便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觀音菩薩陷入沉思，良久後才暗道：“若非【真經】出現在我面前，我定然不敢相信。”
她伸手一點眉心，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眼瞳。
怨氣洶湧，觀音菩薩的視野透過洞府來到凡間，鹽山一帶安居樂業的情景一閃而過。
鹽山全民崇武，處處都能看到先天武者的身影。
觀音菩薩見到。
有百年妖物尾随商隊，結果還未混入鹽良鎮便被察覺，十幾名武者配合默契的出手圍殺。
即便在妖魔的眼中，武者不過是味道鮮美的血食。
但門檻極低的武道，卻能讓凡俗擁有對抗妖魔的力量，而不用金吾衛那樣淪爲半人半妖魔。
“我本以爲沈煉是金蟬子的轉世之身，沒想到……”
“他竟然是金蟬子口中，那個真正的【大乘佛法】，取經果然早了一千年，如今剛剛好。”
誰能想到，真正的大乘佛法不是經文，而是一個活人。
觀音菩薩不清楚金蟬子爲何笃定千年後真經會出世，甚至提前通過神像促成沈煉晉升神遊八境。
但目前來看，沈煉開創的武道之路确實是獨樹一帆。
如果…如果貞觀二十七年就存在武道，或許世間也不會如此慘狀，三界不休，三界不休啊。
金池長老注意到，觀音菩薩露出與當年金蟬子一模一樣的神情，顯得無比失魂落魄。
“菩薩……”
觀音菩薩回過神來，冷冷的說道：“不能再想，否則黃眉老彿會知曉的，一旦他親自來到大唐奪取真經，無人能夠阻止。”
她長歎一口氣，“希望，一切自有天定。”
砰。
觀音菩薩的腦袋炸開，主殿獨留一尊無首的神像，随即新的腦袋長出，妖魔化緩緩消失。
爲忘卻記憶，觀音菩薩不惜重塑魂魄。
并且代價極大，身魂正在一點點被拉向走火入魔的邊緣，佛陀若是化魔，世間都得颠覆。
金池長老聽到觀音菩薩的喃喃自語。
“玉淨瓶裏的觀音柳怎麽少了一支？”
觀音菩薩思索良久，腦海沒有半點佛衣會的記憶，便不再深究，神像重新變回尋常材質。
………
鹽良鎮。
人來人往的街區已經幾次擴張，常駐人口在五年間足足翻了三倍，武道更是鹽山的主流。
書生在溫習功課之餘，都會抽出時間打磨肉身。
街邊有孩童熟練的耍着木質兵器。
與此同時，也因爲武者數量的暴增，外加沈煉不一定時刻坐鎮鹽山，暗處難免有妖魔滋生。
城内捕快一個個皆是年輕力壯的元丹武者。
有妖魔出沒，他們便立刻進行處理，不會讓妖魔有成氣候的機會，通常百年道行都很少見。
“洪捕頭，你幫我看看，會不會含有怨氣？”
一老者拿着舞獅的戲服，急沖沖攔住巡街的洪捕頭，後者略顯無奈的說道：“劉三，仙師幫你看過四五回了，壓根沒有怨氣。”
“不可能啊。”
劉三不可思議的呢喃道：“前幾日我親眼見到，舞獅服把家中的雞仔吞掉的，引來鋪天蓋地的蒼蠅，臭！真臭！！”
洪捕頭拍拍劉三肩膀，“沒必要自己吓自己的。”
“是這樣嘛？”
劉三渾渾噩噩的轉身就走，沒注意差點和一路人撞個滿懷。
路人止步，洪捕頭見到路人的真容不禁氣血上湧。
“沈…仙長，好久不見。”
“洪捕頭，鹽良鎮近些時日應該沒有禍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