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府位于南城區的南安街一角。
大批捕快看守着通往南安街的出入口,濃郁的石灰粉末籠罩裏面,令人看不清楚虛實,明顯是七獅之一雪獅布置的法陣。
淪陷數日後,南安街附近的街道巷弄卻一片熱鬧。
部分店鋪門前擺放着【血菩薩】的靈龛,塑像的形象無面四首,民衆的祭祀方式非常古怪,就是把牲畜的血液潑在靈龛上。
使得整個南城區的氣氛顯得無比怪誕。
朝廷無暇顧及血菩薩,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南安街,每日都有幾十名金吾衛進出其中。
南安街内。
擡眼望去,但凡是南安街的範圍,無論牆壁、地面都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古怪經文。
經文像是出自佛門的梵文,但一筆一劃極爲扭曲。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經文随着時間在不斷蠕動,相互間拼湊組合,仿佛是養在壇中的蠱蟲。
如果凡人直面經文,心神難免會陷入到癫狂中,甚至有怨氣入體,淪爲無智的半妖。
“關大人自盡前,似乎前往過夢中佛國。”
蘇玉穿行在南安街,身旁跟随幾十名百戶。
他們手持探查氣息的法器,相互分散開來。
不過也僅僅在街道外圍,臨近關府的區域極爲兇險,隻能由盤桓洞的雪獅一脈方士處理。
蘇玉看着滿目瘡痍的街道略顯不适。
因爲盤桓洞插手的緣故,南安街的兩萬民衆勉強保住性命,不過他們皆化作一座座石像,動作定格在災禍來臨前的刹那。
攤位上的吃食依舊保持着原樣,隻是被經文沾染,原本散發出的香味已經變爲陣陣怨氣。
“葉大人,好久不見。”
蘇玉止步,迎面走來一個獅頭人身的男子。
男子表情輕佻,随手把路邊石化攤販的手臂掰下,放在嘴裏咀嚼着,露出的牙齒閃爍寒芒。
“餘常平,不知你們有沒有找到馬三馬萬戶?”
蘇玉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如今朝廷内憂外患,洞府勢力心思各異,都城僅剩兩三名萬戶,但隻有馬萬戶是偏向朝廷。
若是馬萬戶身死,各洞府勢力肯定會變得肆無忌憚。
“馬三?八成已經被拉入夢中佛國。”
蘇玉心底一沉,接着追問道:“馬萬戶留在關府的儲物袋内,裏面有金吾衛的令牌信物,能夠确認他是否存活着。”
“有倒是有,怎麽,你想要?”
“餘常平,關萍的屍體不夠堵你嘴嗎?我隻要把屍體牽扯真經的事宜告知其餘洞府,想必有不少勢力願意橫插一杠。”
蘇玉言語平淡,引得餘常平連連發笑。
“息怒息怒,蘇小姐驅狼吞虎的手段着實高明,可惜你血脈淡薄,無法得到黃牙老祖的道統傳承,否則朝廷又得多出一号人物。”
餘常平說話間,取出個儲物袋随手一扔。
雜七雜八堆滿地面,但有價值的物件早已被瓜分幹淨。
蘇玉眼尖注意到裏面一尊半米大小的塑像,暗自松了口氣。
在關萍自盡後,馬萬戶提前聯系過她。
但馬萬戶明明知道自己有可能遭遇不測,卻沒有告知關府的具體情況,反而刻意提到過儲物袋裏的塑像,似乎另有所指。
蘇玉不經意間流露出疲憊。
朝廷内一盤散沙,皇子皇女與各洞府密謀夢中佛國。
本想拉攏毫無跟腳的七十一皇子,哪怕難以鎮壓亂成一團的金吾衛,至少護住滿城百姓。
奈何李煥也處處受到洞府的針對,身魂受創嚴重。
蘇玉撿起塑像,就是普通的木質結構,塑像外形像是妖魔,一手持刀,一手持長鞭。
“鍾馗?”
蘇玉記得鍾馗是鹽山一帶供奉的仙神,并且牽扯到仙佛轉世的呂祖觀,可無論如何,木質塑像也不可能暗藏玄妙吧。
餘常平先前隻是草草的翻過儲物袋,沒有注意到塑像。
當他發現塑像乃是鍾馗後,不由露出忌憚的神情,“突然想起來,你們朝廷是不是有位皇子出自呂祖觀?李煥是吧?”
蘇玉不曾回話,将其餘物件統統收入儲物袋。
餘常平尖着喉嚨道:“雪獅獅祖這回降臨現世,也有部分原因是爲呂祖觀,蘇小姐不如引薦一番,讓我和李煥認識……”
吼!!!
獅吼回蕩在南安街。
餘常平興奮的大笑起來,強壓雜念說道:“暫且作罷,獅祖已經找到屍體所在。”
“你們看,真經能初窺端倪了。”
餘常平撫摸着牆壁浮現的經文。
随即其餘人注意到所有經文都有陣陣怨氣外露,經文相互組合變得頻繁,在場修爲尚淺的捕快已經生出難以言喻的眩暈。
轟隆隆。
葉蘭臉色大變,“不好!立即退出街道!!!”
衆金吾衛面露驚恐,體内的元丹、道嬰在不斷警示,同時各處經文開始變得更加扭曲。
噗。
有捕快意外碰到經文,身體内外浮現無數相似經文,血肉骨骼一點點坍塌壓縮。
片刻間,捕快淪爲地面經文的一部分。
衆金吾衛見狀争相逃離南安街,他們沒有法力護佑,沾染任何一點氣息都足以魂飛魄散。
餘常平笑而不語,目睹着狼狽不堪的金吾衛。
就在這時。
餘常平忽然聽到,街角面攤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有人正在囫囵吞棗的吃着面條。
問題是附近的一切事物都受到真經侵蝕,除非是不要命,否則誰會去主動接觸經文?
餘常平神識一掃,表情變得極爲錯愕。
隻見一男子突兀的出現在街角,蹲坐在面攤的桌椅前,津津有味的大口品嘗陽春面。
陽春面充斥經文,随着男子咽進肚子裏,其皮膚有扭曲的筆畫顯露,夾雜在血肉骨骼間。
男子似乎覺得吃面不盡興,手裏多出幾顆青紫色的果實。
咔咔咔。
果實兩三口已經吃完。
男子額頭青筋爆出,蠱毒順着血管遍布全身,顯然果實也并非是善茬,絕對的劇毒之物。
餘常平不可思議,随即注意到男子不止蠱毒和真經的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