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除夕已過,但鹽良鎮的歡騰卻沒有因此消退,集市内的每個營生前都圍滿了民衆。
不過,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沈煉的銀錢已經所剩不多,閑逛一圈就回了典當行。
即便有幾十年份的藥材低價售賣,他也隻能作罷,況且四斤沙土依舊還未吃完。
“再去鬼市,不能再束手束腳了。”
“恩,特别是古董字畫,贖财鬼就是對錢财的執念太重,才導緻他們不得超脫,哎,我沈煉必須讓他們不再留戀陽間。”
沈煉面露怪笑。
他不擔心鬼市暗藏危險,講道理就連八哥都能七進七出,贖财鬼的道行恐怕極爲有限。
衙門允許鬼市存在着,八成威脅不到尋常凡人。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沈煉取出個葫蘆,裏面裝滿釀造已久的【黨參補血酒】,混合着沙土,否則幹嚼實在費勁。
半壺藥酒入喉,他打了個嗝兒。
“可惜啊,養元樁還未到收放自如的地步。”
沈煉感受着滋生的養分,連忙擺出養元樁的架勢,呼吸配合着肌肉,養元勁流轉經脈。
熱氣升騰,水汽環繞周身。
他平日裏所站的位置,不知不覺春草已經萌芽。
咕咕。
沈煉聽到一聲清脆的鳥叫,不由想起半妖的嘶鳴,睜眼注意到牆角有隻小巧玲珑的黑鳥。
黑鳥啄着瓦片的縫隙間,喙部頂端呈現鮮紅色,與前世給犀牛剔牙的牛椋鳥有點類似。
沈煉打量幾息。
牛椋鳥仿佛察覺目光,蒲扇着翅膀不知所蹤。
沈煉強壓雜念,養元樁已經到突破小成的關鍵,全身心投入到自身勁力的蛻變之中。
在僻靜角落裏。
牛椋鳥單腳站立,上下颚張開,随即有眼珠擠出鳥喙,布滿血絲的瞳孔盯着沈煉,滿是貪婪。
“天生的煉屍體質,我胡保常時來運轉,在小小的鹽良鎮竟有如此收獲,嘿嘿嘿。”
牛椋鳥是由意識控制的傀儡秘術。
胡保常的真身遠在衙門,通過牛椋鳥不斷觀察沈煉,越看越覺得滿意,恨不得立刻出手。
他與祝一虹經過何烽街時,就注意到沈煉的氣血異于常人。
胡保常本以爲是武道根基雄厚的表現,直至發現沈煉能吞噬妖魔氣息反補肉身。
借助特殊體質,沈煉修行橫練幾乎沒有弊端。
胡保常不過幾日的窺視,沈煉就已經把一門中乘橫練,達到接近大成的程度。
啧啧啧。
若是充分發揮天賦,沈煉說不定能入職金吾衛。
當然,煉成鐵屍,也不算埋沒。
胡保常想到這裏,如同犀牛的皮膚愈發黝黑,陰晴不定的神情讓旁人不敢上前交流。
“胡保常。”
祝一虹匆匆趕回衙門,生硬的問道:“大年初一共有七封書信,按照蘊含怨氣的強弱,代表着七頭五十年道行的妖魔。”
胡保常眯起眼睛,冷冷的掃過祝一虹。
祝一虹毫不畏懼的繼續說道:“你負責其中兩封書信,卻刻意不用衙門提供的死囚,到底是打算将妖魔引到哪裏去?”
“哈哈哈。”
胡保常捂嘴大笑,咬牙回答道:“小娘皮,别以爲跟着王信混幾個功勞,就能壓過我。”
“我需要和你請示?區區五十年道行的妖魔而已。”
祝一虹臉色難看,甩手離開衙門。
胡保常目送祝一虹。
“你們哪裏會知道我有怎樣的機緣,得到鐵屍後,金吾衛的千戶裏必定有我一人。”
胡保常伸手取掉裝飾用的右眼,又有一隻牛椋鳥鑽出。
他把兩份書信用黃紙包裹,塞進牛椋鳥的口中,緊接着,意識操控牛椋鳥飛往典當行。
“想要利益最大化,沈煉不能死得太輕易,必須是由鬼物擊殺,屍體怨氣凝而不散。”
片刻後。
兩隻牛椋鳥并排停在樹杈。
胡保常暗自等待夜晚降臨,到時再利用書信做出布置。
區區一個武徒,根本掀不起任何風浪,恐怕死都不清楚,到底是誰在布局……
“啊~”
八哥的啼鳴響起。
胡保常回過神來,發現牛椋鳥身旁多出一隻烏鴉,正歪着腦袋打量牛椋鳥嘴裏的眼珠。
“哪來的畜牲,滾開!”
胡保常生怕牛椋鳥受創,秘術孕育屍鳥的步驟非常繁瑣,個體并不強大,勝在隐蔽性極強。
牛椋鳥驅趕着八哥,後者看似狼狽的連連哀嚎。
“啊~鳥落平陽被鳥欺~”
“妖?”
胡保常并未察覺妖氣,剛想深究烏鴉到底什麽玩意,院落裏的沈煉氣血突然出現暴漲。
養元樁順勢晉升小成。
“嘶……”
胡保常瞳孔微縮,眼底的狂喜壓制不住。
“好好好。”
“氣血如此充裕,鐵屍一誕生就得有百年道行。”
胡保常恨不得親自将大藥送去,萬一沈煉走火入魔,屍體的價值難免大打折扣。
沈煉伸了個懶腰。
他明白繼續站樁,養元樁至少要一年才能大成,是時候加點一波,直接與逐浪樁合成了。
【是否消耗5點數,晉升武學:養元樁(大成)】
“是。”
養元勁沸騰。
沈煉有過先前的經驗,有條不紊的抿着酒水,保證養分足夠,順帶分神壓制住逐浪勁。
【是否消耗10點數,晉升武學:養元樁(圓滿)】
沈煉幹脆一口氣半斤黃沙,就算金鍾罩無法短時間内吸收也沒辦法,當務之急是樁法的突破。
胡保常未接觸過樁法,但沈煉暴增的氣血是實打實的。
他忍不住喃喃自語道:“你們武者無論如何修行,也不過是妖魔的血食,不如把屍體交給我。”
胡保常難以自控,使得牛椋鳥貪婪的大口喘氣。
他殊不知。
被忽略的八哥與牛椋鳥幾乎是相同的神情,漆黑的翅膀刻意遮住鳥喙,生怕唾沫滴落。
并且,在沈煉的裏衣,一柄收入牛皮刀鞘的骨刃,有猙獰的嘴巴大張着,舌頭舔舐刀刃。
胡保常見到天色已晚,讓牛椋鳥吐出胃中的黃紙。
當兩封書信處于外界,黃紙不受控的自燃起來,代表着,關聯書信的妖魔即将到來。
胡保常變得迫不及待,從半空俯視典當行。
像是在看罐中的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