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哪裏是什麽大蟲,那上面的是人,卻比那大蟲還要可怕。”
一聽這話,薛霆臉色差點沒控制住的一變。
那邊可是他外祖母的産業,沒想到這才多久的時間,怎麽就成了讓百姓懼之如毒蟲猛獸的存在了。
明明外祖母的初衷并非如此,當年就是看到此時空氣溫度适宜種植甘蔗,又此地百姓多困苦,這才将甘蔗園設在這裏。
想着這周圍的百姓苦,這下守着産地,總能吃到些價格便宜的糖了。
若是被祖母知道百姓連去都不敢去對面的山頭,怕不是要氣壞身子。
想到這裏,薛霆二柱子遏制住内心的怒火,聲音卻依然平靜。
“什麽?那邊的人比大蟲還要可怕?莫不是長着什麽三頭六臂不成?”薛霆還在打趣,但是眼裏可是半分的笑意都沒有。
“當然不是了,那邊實際上是個種植園,裏面種植的是甘蔗。甘蔗你們大概不知道是什麽,就是一種榨糖的植物,很是甜蜜。”
“啊?原來是榨糖的植物,那老伯你們這邊的糖價格應該很便宜吧?”清朗接口道。
“怎麽會!我們一年也買不起一次糖。雖然說那麽大一片都是甘蔗園,但是這種貴價的東西,哪裏輪得到我們吃呢。”老伯說着歎口氣,“不但糖吃不起,就是那地方也去不得,那甘蔗園吃人啊!我侄兒三年前去了那裏,到如今三年都未歸家。别說拿回來銀子侍奉雙親,就是人也見不到一面,我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什麽?竟然還有這種事情?”清朗大怒。
“老伯,難道就沒有去山上尋人麽?”
“找過,怎麽沒找過呢。因爲離得近,給銀子又多,所以當年甘蔗園招人的時候,不少人都去尋了差事,簽了契約。那之後,很多人都再沒回來。上上去找,被打一頓趕下來。去官府告,還是被打一頓,趕出來。”
“那去京城啊!去京城告!”清朗說道,“這天下還沒有說理的地方了?”
“普通百姓哪裏去得了京城啊,那官府都不給開路引。沒有路引,我們就是流民,連京城的城門都進不去的。就算是有人借用其他接口開出了路引,到了京城也是兩眼一抹黑。”
“去敲順天府的鳴冤鼓啊!我就不信那順天府尹敢不聞不問。”
“去了,真的有人去了。隻是幾個月後,他被一輛破馬車送了回來,被打的皮開肉綻丢在他家門口。馬車上還有個人大聲吆喝着周圍的百姓,再有人敢去上京告狀,這就是下場。那人被丢在門口三天,都不許周圍人靠近,活活的疼死了……”
老伯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渾濁的雙眼裏,似乎是有淚花閃動。
正巧大娘送上來新的兩碗馄饨,看他的樣子連忙勸道,“你說你,又說起這些事情來做什麽呢,這天下就沒有能說理的地方的。”
“不,大娘,這天下還是有說理的地方的。”薛霆斬釘截鐵地說道。“兩位看着吧,不出一段時日,這地方的天就要變色了。”
老伯夫妻對視一眼,眼裏閃過一絲希望,可是看看薛霆幾個人最大的都不及弱冠的歲數,終于還是搖搖頭,“客官們還是别管這些事情了,小心惹火上身啊。”
清朗還想解釋一下,不過薛霆朝着他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老夫妻去忙了,很快端來新蒸出來的肉包來吃。
包子很好吃,不過隻有龍寶兒和常弈吃得開心,薛霆和清朗兩人心中都是怒火,反而吃不下去了。
因爲兩位道爺今晚未必能回來,所以他們在茶肆吃的這一頓,就全當時吃晚飯了,好在不管是常弈,還是龍寶兒,都是不挑食的,且剛蒸出來的包子就是好吃。
将包子馄饨都吃得幹幹淨淨之後,那快碎銀子就留在桌上,和老夫妻打了個招呼,他們回了客棧。
此時知府家的下人,已經快将城裏的客棧酒樓翻了個底朝天了。
可他們那裏能找到已經跑出去,且去的地方十分偏僻的薛霆一行人。
直到找到了薛霆他們住的那家客棧,接待薛霆一行人的小二,才打聽到了一點消息。
知道這些人出去了,晚上就回來,那爲首之人終于暗中松了口氣。
頤指氣使地讓小二給他們準備吃食,上茶水。他今天就在屋門口等着了,非得等到那小子回來。
否則他回去,也是找打。
他倒要看看,這小子長得什麽樣的天姿國色,竟然能将他們家小姐迷得五迷三道的。
雖然他們家小姐确實是偏好顔色,可也從沒爲了這種事情發過脾氣。
正當他帶着幾個人喝了好幾壺茶水,茅廁都跑了好幾趟的時候,薛霆一行人終于回來了。
小二不知道這些人虎視眈眈的到這裏到底要做什麽,但是從他知道是找那幾位客官的,他就留着神呢。
他們這來往的商隊還是挺多的,但是像那位客官長得那般好的,真是平生第一次見。
再加上對方人也不錯,給銀子也大方,所以他更不想對方出什麽事情。
看在那塊碎銀子的面子上,他也得給對方報個信。
所以在看到薛霆抱着龍寶兒踏進客棧的一瞬間,故意打翻了一個茶杯,引來了薛霆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