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要從正月十五宮中花燈會說起，這事情自然聖上當天就知道了。
雖然知道，但是聖上其實也沒往心裏去，畢竟一個小孩子說的話，倒也不至于讓他動怒。
隻是，小孩子口無遮攔可以不計較，但是這事情既然有了，自然是要查的。
負責查的人，就是常茂名。
常茂名貌似常年在江湖上厮混，其實常家忠心耿耿，乃是毓晉王朝世代帝王信任的忠良。常茂名這個人又是驚才絕豔之輩，聖上怎麽可能放過這樣一個人才。
若是常茂名參加科舉，那三甲之中必定有他一席之位，聖上自然早就看上他了。
但是常老夫人和常茂知也進宮說出了各中緣由，聖上也能理解。聖眷不衰，确實是惹人注意。
所以長子常茂知隻是襲了爵位，在朝中雖然也有官職，卻不高不低。
常家之前的兵權到了薛家手裏，薛大将軍深受皇恩，在京中還是很張揚的。
一來是，他之前替老鎮遠伯，他的老嶽父報仇，二者他就是這種豪爽豪橫的性格。
這是爲了吸引朝廷衆人的注意，讓常家兄弟二人淡出衆人視線。
于是乎，常家長子就是庸庸碌碌，常家次子就是遊戲江湖。
實則，常茂知是皇上倚重之人，常茂名更是這聽命聖上一人的密探統領。掌控着一支隻屬于皇上的軍隊，人雖然不多，但各個都是精英。
這件事也就是帝後才知道，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給常茂名，可見信賴。
這一次的事情，就是交給了常茂名負責調查。
還真的查出了大事來。
吏部本來就是油水大的衙門，爲了升官送禮的人自然不少。
正常來說，宋倩兒的父親宋大人，之前是吏部侍郎，就算要升遷也是調職其他衙門的，哪裏輪得到他一個在吏部做大。
何況吏部尚書告老還鄉的折子才送上聖上的龍書案幾天，這下一任人選都訂好了？
順着這一趟線查，果然突破性不小。
甚至有手下還找到了一本賬目。常茂名讓人快速僞造了一本放回了原處，這一本真賬則是拿出來準備破譯。
沒錯，是破譯，因爲這一本賬目上，全篇沒有幾個數字，全都是詩詞。
常茂名雖然能猜到這些詩詞對應的數字，但是這麽厚一本賬目，他是看不過來的，也不是他的長項。
常茂名救了潘善宇那一日，也正是他得到賬目避嫌出京的時候。沒想到半夜救個人，聊了幾句天，發現這書生雖然看着弱不禁風似的，實則是算術的好手。
出題考了幾番，潘善宇對答如流且不需要多少工具隻需幾根稻草用作計算。
這樣的人才他怎麽能放過，那必須是收爲己用。
不過當下最要緊的就是将這賬目算出來。
常茂名将賬目交給潘善宇，并且給他準備了房子，馬車，送了丫鬟婆子。另外還有五百兩銀子，隻說這件事繼續。
潘善宇除了照看娘子，其他時間都在日夜計算，終于在回京數日之後，将整本賬目還原。
銀子數和常茂名查到曆年來各個衙門的虧空都能對得上，這一下子可不就抓出了一串的貪官。
所以才有了前幾天聖上的大開殺戒，連春天不殺人都顧不得了，将幾個罪魁禍首直接判了斬立決。
這一次也讓朝野震蕩，不過因爲聖上和幾位重臣，局面順利穩住。
經此一役，朝堂肅清，空出這麽多的位置，常茂知今天還和大哥常茂知商量，要不要去聖上那裏給潘善宇請個差事。
沒想到，潘善宇就上門了。
潘善宇也沒想到自己之前竟然是做了這樣一件大事。
“現在你有兩條出路。一是我想聖上保舉你，你也算是在這次的案子中立下功勞，但是這隻能跟着我。另一條路就是科舉，今年聖上打算加開恩科，算是肅清朝中奸臣，選出一批青年才俊。”
常茂名看着潘善宇，“後面這一條就要艱辛一些了，但是你的學識也可以試一試。你好好考慮一下。”
潘善宇沒有過多思量，就給了常茂名答案，“大人，小生願意走科舉之路。”
似乎是怕常茂名不高興，潘善宇又解釋了一句，“不是小人不願在大人麾下，恰恰相反，待小生高中之後，也希望能跟随大人。”
“那你這是……”常茂名一愣。
“隻是苦讀十年，總想檢驗一下。”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你之前考過功名了麽？”
“隻是秀才。”
“好，那就回去好好準備。”常茂名點頭，又讓人奉上了一沓銀票，“你先别忙着拒絕，這五百兩銀子算是我借給你的，不要利錢。你回去給你娘子好好養身體，你這身體也一樣要養。否則我怕你這身子骨，是熬不住号房那幾天的。”
“……那小生就厚顔收下了，大人的大恩，小生一定會……”
常茂名擺擺手，“你我之間，無需如此。”
潘善宇起身朝着常茂名深深一揖，又朝着三個小家夥也躬身。
“他們小小孩童，你不必如此。”
“若不是他們幾個，恐怕大人也不知道這件事。”潘善宇正色道。
潘善宇告辭離開，常茂名和常軒将他送了出去，龍寶兒轉頭對常奕說道，“他身上有和你一樣的味道。”
“嗯？什麽味道？”常奕茫然，還在身上嗅了嗅，“我日日都洗澡啊，怎麽還有味道？”
“不是臭味，是那種……”龍寶兒年紀小，不知道怎麽形容。“就是有尾巴的味道。”
常奕一把捂住了龍寶兒的嘴，緊張地看看四周。
丫鬟們都離得很遠，近處隻有常莺。常奕放下心來，常莺聽不懂，也猜不到的。
若是換成其他人，可就說不準了。
“那你的意思是，他也和我一樣麽？”常奕眼神閃爍，臉上有種找到了同類的小興奮。
“好像不太一樣。”龍寶兒困惑道。
正巧馬道爺進來，“你們說什麽一樣不一樣你？”
常奕趕緊起身，恭敬地扶馬道爺坐下，然後将剛才的事情小聲快速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