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爺,你在胡扯什麽?”一位族老氣壞了,“知道你一向跟郭家走的近,但如今郭福都這般模樣了,你還有話說?”
“是假的也說不定!”何三爺向前走了兩步,“諸位可别忘了,那郭福是被地上的那盆水擦過之後才變成那樣的,難道就不可能是有人在水中下毒麽?”
衆人神色又是一變,先前還靠近馬道長的人,下意識地遠離了他。
“各位,這水就是普通的井水,但是裏面确實放了一味藥,乃是祛除障目之術的藥。對普通人毫無作用,但是對于身上有屍氣的……”
馬道長朝着村民們道,“若是有信我的,可以試試。”
“我願意!”衆人沉默了片刻,第一個站出來的卻是陳老六。
說罷,他大步來到了那水盆前,就要伸手去撈裏面的水。
幾個關系較好的村民還想着阻攔,沒想到另一個人也跑了過來,“爹,我和您一起,我也相信道長。”
父子倆對視一眼,都毫不猶豫地伸手入了水盆,然後從裏面掬起一捧水,朝着自己的臉上灑去。
其實這一瞬間,父子倆人是錯愕的。
要知道此時乃是寒冬臘月,天氣冰寒。就海子去打水的時候,那溪水哪怕一直都在流動,上面也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他和虎子是打破了冰面才打了這一盆水的。
他們知道那水會有多麽冰冷。
而現在,他們雙手入水盆,裏面的水雖然不是熱的,但也絕對不涼,有種溫溫的感覺。
這大冷天在外面,哪怕穿着個破棉襖,他們的手也早就凍僵了。
有溫乎乎的水,兩人很是享受地洗了臉。而且洗臉之後,臉上手上也還依然殘存着那種溫度,竟然沒有因爲沾了水而變得更冷。
也不需要别人,父子倆對視着,好半晌後兩人面目都沒有半點變化,這才一顆心徹底落到了肚子裏。
“你們看看,我們父子倆都用了這水,可有變化?”
何三爺那群人将陳家父子上上下下看了個仔細,連手都沒有放過。發現确實沒有變化有,有人讪讪的,但也有人冷笑。
“這群外鄉人正是你引上來的,水也是你兒子打來的,誰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什麽貓膩!”
這話讓原本信了馬道爺幾分的衆人心頭又是一沉。
是啊。
這陳老六父子主動站出來,他們和這些外鄉人之間說不好真有什麽。
而他們現在他們根本無從分辨這群突然進來的外鄉人是善是惡。
他們究竟是老天爺給他們一線光明,還是來收割他們生命的幕後黑手?
那水能讓郭福變成那種模樣,會不會也将他們變成這種模樣?
雖然馬道長他們住的那兩家的人想要站出來,但是想想他們的身份和陳老六也相差無幾,欲言又止。
終于又有一個人站了出來。
“我來吧。”這是村子裏一個老鳏夫。“我沒有和這些外鄉人接觸過。而且我家人都沒了,也沒啥活下去的盼頭了,我就想死之前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到底是誰害得我家破人亡的。”
陳老六在旁邊小聲地跟薛大将軍介紹這人,“這人姓關,我們都喊他老關頭。他家原本有媳婦,還有一對雙生子也沒了。但是都在五年前暴斃而亡。”
薛大将軍點頭。
家人都死了,這幾年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看老關頭出面了,兩邊的人都同意了。
老關頭一臉壯士斷腕的樣子朝着那盆水走去,然後毅然将手插入水中,然後濕漉漉的手直接往自己臉上按去。
一次不行,還多弄了幾次,直到臉上都是水。他甚至還撕下了一塊衣角,然後蘸着水在臉上擦。
衆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老關頭的臉,忽然何三爺身邊有一個人大聲喊道。
“變了變了!”
“有變化了!”
衆人心裏一驚,戰戰兢兢地看向老關頭的臉,發現老關頭的臉還真的有變化了。
不過不是像郭福那樣變黑了,而是變得比剛才白。
看看老關頭的臉,再看看老關頭手上那塊髒了不少的破布。
衆人陷入了沉默。
老關頭,這是多少年沒好好洗臉了?
老關頭聽到那小子的話,趕緊摸摸自己的臉,發現臉上并沒有什麽潰爛的地方,又清清嗓子,發現也能說話,并不是像郭福那樣發出不似人類的聲音後才松口氣。
“我臉到底怎麽了?”
一個族老幹咳一聲道,“那個,老關頭你回頭好好洗把臉。”
老關頭看看手上的布,瞬間全都明白過來了。白了一點的臉竟然紅了,讪讪應了又歎口氣道,“他們娘仨都不在了,我連活下去的心都沒了,哪裏還會在意這些事情。”
衆人都表示理解。
村中這些糙漢,哪裏會注意這些。更如同老關頭說的那樣,家都沒了,哪裏還有這個心思。
“老關頭都用了這水,證明這水沒有問題。”之前就力挺馬道長的族老朗聲說道,“這就說明有問題的,是郭家人!”
“郭家一門都是寡婦,能有什麽問題?”何三爺強壓怒火說道,“一門寡婦,加一個幼童,幾個仆從,竟然在你們口中成了那害人的幕後黑手?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是真是假,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馬道長說道,“這其一,郭家的下人都是活傀,恐怕沒有哪個正常人家會有這種恐怖的東西吧?再者我剛才已經說了,你們村子的風水已經被改變,如今你們都是被困在局中之人。”
“道爺,這話怎麽說?”
馬道長臉上都是寒意,指指村中祖墳的方向,“如果我沒猜錯,你們村中一共有九個姓氏吧?”
“對對,我們村中确實有九個姓氏。其中大多是小姓,陳家是大姓,占據了村中一半的人口。”
“确實,道爺您怎麽知道的?”
“莫非是陳老六說的?”
衆人都轉頭看向陳老六。